懷柏似有所感,回過頭去,一柄寶劍凌空飛來。
前些日子她把雲中放在飛羽峰,請寧宵代為修繕,如今看來,寶劍重現光芒,風采不輸當初。
「來!」她喝道。
雲中呼嘯著飛到她面前,劍身不住顫動,嗡嗡作響,好似歡呼。
懷柏握住雲中,劍尖劃破浮雲,她長笑一聲,跳下偃甲,御劍在雲中穿梭,衣帶翻飛,佩玉見了,忙跟過去,雲海浩渺,二人的身形在白雲間穿梭。
佩玉緊緊盯著天際那縷湛湛青色,像一彎碧水如鏡,十里春色朦朧,翠羽拂動,冷劍寒光。
劍是雲中劍,人是天上人。
懷柏徑直飛回守閒峰練劍坪。她興沖沖地喊:「老爺子,你看這是什麼?!」
老樹嘆口氣,睜開惺忪睡眼,「又怎麼……雲中?」
雲中不停顫動。
懷柏拿著雲中在老樹面前顯擺一圈後,又轉身朝佩玉道:「徒弟,你過來,我們來比比,看看你的無雙厲害,還是我的雲中厲害!」
佩玉鮮少看見師尊這般少年意氣的模樣,像極了三百年前那眸光生動的少女。
她心中又酸又澀,嘴角卻勾了起來,握住無雙。
懷柏道:「來啦!」
懶得做虛禮,長劍如白蛇刺來,冷光一閃,佩玉執刀迎上,一聲巨響,星火迸濺。
懷柏笑道:「好!」
眨眼之間,雲中無雙相撞三次,坪地刀鋒劍痕縱橫交錯,老樹被戰意波及,震得樹葉簌簌落下,很快就堆積一指厚,它卻沒出聲,只是笑眯眯地看著這兩人交手。
懷柏的劍快,劍隨意動,毫無章法,如游魚得水,飛鳥展翼,萬般自在逍遙。
佩玉的刀穩,雲中如狂風,她就似風中勁草,一招一式皆順著懷柏的心意來,與其說在切磋,不如說是在一臉寵溺地陪她對招。
直到紅日西斜,暮色殘陽照在天地間。
二人皆已力竭,盤坐樹下,相視而笑。懷柏手撐著地面,仰望斜陽,只覺酣暢淋漓,幾百年未有這樣縱情肆意之時,忍不住快活笑出聲,驚起幾隻歸巢的倦鳥。
老樹道:「這些鳥都不認識你了。」
懷柏感慨:「是啊,都三百多年過去,」她一抬頭,驚聲問:「老爺子,你怎麼禿了?」
老樹:「……」
懷柏沒在這個問題糾結太久,興致勃勃地對佩玉說:「看到無雙時,我便在想如若它和雲中對上會怎樣,今朝總算如願以償!」她曾經練劍成痴,看見神兵總躍躍欲試,暗自同自家寶劍比較。
懷柏道:「這世間唯有雲中同無雙相配。」
佩玉本一直在安安靜靜地看她說話,聽到這句時,微微睜大了眼,極輕地笑了一下。笑容浸在夕陽里,雪膚朱唇,眉目如畫,如同從畫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