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佩玉明明只有這樣小、明明只有這樣小,為何會這般呢?
「師尊,」佩玉的聲音沙啞,「你別哭。」
懷柏愣了下,呆呆抬手一摸,摸到一手冰涼的水痕。不知不覺,早就淚流滿面。
淚里有破碎的月光。
兩人相對無言。
隔了很久,佩玉傾身抱住了懷柏,鬢髮糾纏,臉與臉貼在一起,淚水與淚水混在一起。
佩玉輕輕喘氣,哽咽聲習慣性地壓在喉嚨里。她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微顫,幾滴淚就這樣無聲地掉了下去,染濕懷柏的青衣。
佩玉很久沒這樣哭過了。
不是因為悲傷,也不是因為歡喜,只是因為在這人的面前,所以眼淚便開始決堤。
她已經習慣被命運捉弄,兩生傷痛,滿心瘡疤,可抱住懷柏時,潑天的委屈難平一齊壓上心頭。
那些本該是她的啊!
如果歲寒沒有拿著那枚紅鯉佩,如果朝雨沒有遇到不測,如果謝滄瀾不是個壞人。
她會是仙門新秀,也許不會是玄門弟子,但她會遇到懷柏,以另外的身份,成為和師尊相配的人。
她會有愛人、朋友、師門、神兵,最後盛名加身,與愛人攜手踏碎虛空。
這才是本該屬於她的人生……
為何會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一直以為自己生而有罪,註定一生波折,普通人觸手可及的幸福,於她遙遙無期,不配擁有。
可明明,夢中所渴望的一切,本該都屬於她的。
懷柏輕拍著佩玉的背,如上輩子一般,佩玉緊攬住她的腰,用力蹭她的臉。
她們都沒有說話,像兩隻受傷的獸,相互舔舐傷口。
懷柏不知自己這一生的傷痛都拜眼前這人所賜,她也不知自己捧在手心的寶貝,早被摔成碎片、碾磨成粉。
她只是拍著少女瘦削的背,如那段無端畫面里一般,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無語凝噎。
佩玉把頭埋在懷柏肩上,哽咽著說:「師尊,對不起。」
懷柏沒有心力去探究這聲抱歉的來由,喃喃:「不管做什麼,我總不會怪你。」
佩玉尖銳地抽氣,似乎是一聲極絕望的悲鳴,被瞬間壓抑在喉嚨里。她哭得臉色通紅,眼前朦朦朧朧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只好把懷柏抱得緊一點、更緊一點,恨不得把她嵌進身體裡。
「師尊……對不起……」
「可是、我真的喜歡你……我這一輩子、兩輩子,以後的生生世世……」
「我真的喜歡你。」
她不知日後該怎麼辦,可她不能再放手了,就算錯也不會放手,就算死也不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