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倒映滿月的淚直直落下,染濕她的青衣,掉在了她的心裡。
在那個瞬間,懷柏寧願捨棄一切,只求能撫平佩玉面上的淚痕,眼中的傷痛。
她也終於意識到,自己再一次深陷泥淖,可她甘願沉淪。
情知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便如細雨沾衣,花香盈袖,不知不覺便已落入網中。
「佩玉啊。」她輕聲念著這個名字,嘴角往上翹,眼神千迴百轉。
草木窸窣響動,懷柏笑意一斂,冷聲喝道:「誰?」見到來者時,她稍一怔,奇怪道:「滄海?」
滄海一言不發地撲到她的懷裡。
懷柏輕輕拍著她的肩,摸到了凸出的脊骨,滄海似乎比以前瘦了許多,「怎麼啦?」
「師尊,我不想……」滄海的聲音低啞:「我想回家。」
懷柏心中嘆息,被嬌慣了十幾年的小龍,想必已經意識到一統四海不僅僅是一句簡單的口號,要付出的遠比她想像中多出許多。
滄海聞到熟悉的芬芳,眼淚就如斷線般掉下來,手緊緊攥著懷柏的衣襟,哽咽道:「師尊,我不想當四海之主了,我想回家,回守閒峰。」
懷柏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無論你是誰,守閒峰永遠是你的家。」
滄海聞言,感動得雙臂收緊,勒得懷柏差點喘不過氣,只能拍拍她的肩,「讓師父看看你怎麼了?」
滄海乖乖鬆手,退後一步。
借著月色,懷柏看清她臉上的淤青傷痕,額頭上高高腫起一塊,形容有些狼狽。
滄海抿了抿唇,「剛剛打架完……我就跑回來了。」
懷柏失笑,牽住她的手,「我帶你去抹藥。」
滄海點點頭,忽然輕輕痛呼一聲。
懷柏眸光一沉,揭開她的衣袖,雪白的玉臂上橫著一條長長傷痕,皮開肉綻,在水裡泡的久,現出蒼白滲人的顏色。大妖皮糙肉厚,龍族尤甚,滄海雖未明說,她也能想出此戰的慘烈。
懷柏的面色陰沉,俯下身子,將靈藥小心塗抹在那條猙獰傷口上。
可惜仙修士的靈藥對妖的效果不怎麼好,青青紫紫的小傷很快癒合,大的傷口卻只是堪堪止血。
滄海感受到師尊的溫柔,眼圈又紅了,低聲道:「師尊,我沒想到會這麼難……」
她在越長風與懷柏的護佑之下,沒有經過妖族的廝殺,沒有體會過什麼是弱肉強食,比別的妖怪要天真軟弱。
就算生而為龍,承全族氣運,心性不成熟,也難以一帆風順。
這條路,她註定要走得跌跌撞撞、頭破血流,才能真正成長。
滄海吸吸鼻子,說:「我原來以為,只要我回去,它們就會聽我的。」
她扁著嘴,泫然欲泣,「它們都壞透了,我不想當它們的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