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懷柏剛開口,就有血從嘴角源源不斷涌了出來。
佩玉忙跑過來,慌張地問:「師尊,你怎麼樣?師尊。」
懷柏雙肩輕顫,抓住了佩玉的手,看上去很冷靜,「不,我不是你師尊。」
佩玉強睜淚眼,眼淚一顆一顆掉了下來。
懷柏像是魔怔,木然立著,重複道:「我不是你師尊。」
「三百年前,我不是告訴過你嗎?」她說著,竟然笑了起來,眼尾染上赤紅,「你的師尊已經死了。」
木門被風吹得哐當響。
懷柏的青衣濕漉漉黏在身上,渾身上下好像從水中撈出。
佩玉喃喃:「師尊……」
懷柏冷笑著說:「不要叫我師尊!我不是你師尊!」
「你用輪迴鏡回來,你故意報復我,」她抿了抿唇,一滴淚從眼角流下,身子情不自禁顫抖,聲音也是破碎的,「你報復我,我殺了你的師尊。」
佩玉含淚搖頭,「不是的,師尊,我待你是真心的。」
一道青色殘影掠過,懷柏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推到牆上,「你從魔窟爬出來了,用輪迴鏡回來,想找你的師尊,是不是?可我不是她,我,」她淚流如雨,「我是造成這一切的元兇。」
是她一手造出鳴鸞,是她摔碎孤山的美玉。
都是她的罪。
佩玉下巴火辣辣的,被迫仰視著懷柏哭泣的臉,只覺心都要碎了。
她從來不在乎師尊是不是什么元凶,什麼天道。
師尊是她的神,一直一直以來,都是她放在心中,時刻仰慕著的神明。
怎麼會報復呢?
連稍微靠近,都覺得是褻瀆。
懷柏心中好像插了一把刀,不停地滴著血,她覺得好疼,比在時陵,還要疼痛萬分。
沒有人比她更明白佩玉前世經歷過什麼,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當年的白衣少女有多善良。
孤山美玉,雲外仙子,白玉無瑕,超然物外。
可親眼目睹孤山覆滅,被整個仙門背叛,被推下魔窟……誰能不變成鳴鸞呢?
懷柏並沒寫下佩玉摔下魔窟之後的事,但她能把那故事,一點一點補全。
她能看見佩玉的白衣,如何一點一點,染上鮮血,最後變成洗不淨的黑暗;她能看見,姣好如花的面容,如何一點一點,被噬咬得傷痕累累,面目全非;她能看見烏髮怎樣變得霜白,乾淨柔軟的眼眸,怎樣變得猩紅一片。
懷柏木然地望著佩玉,眼中倒映出來的人,卻是黑衣黑帷,面容如鬼。
「罪在天下,」她喃喃,眼中血淚長流,「罪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