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冰涼,無邊黑暗,曾經能激起她陰鬱的景色,此刻在她看來,卻是別有一番趣味。
她提著一把滴血的刀,看著這場傾盆夜雨,輕聲說:「我原諒你。」
她原諒這個人間,原諒這個仙門,原諒所有傷害過她的人。
她原諒她自己。
佩玉把無雙收回鞘中,抬手接住雨水,嘴角漸漸勾起了笑,「我愛你。」
懷柏撐傘立在雨中,靜靜望著她。
兩人對視著,不約而同,相視一笑,佩玉腳步加快,最後小跑起來,伸手投入懷柏的懷中,「師尊,我愛你。」愛所有的人,愛這個讓她痛恨的人間。
她彎著眼眸,真正笑了起來,笑容天真爛漫,像是前生無憂無慮的少女。
雷聲滾滾,電蛇在雲中蜿蜒,風更疾,雨更驟,草木被壓折了頭,彎了腰。
然而雨水沁入泥中,孕育著沉默的力量,待到這場暴風雨停歇,它們又將重新挺立,變得更加生機勃勃。雲開雨霽,陽光破開烏雲灑向人間的那一刻,草木蔥鬱,樹葉碧綠如油,所有的花苞漸漸綻開。
佩玉心想,那必定是一個美麗無比的世間。
次日,折花會會場裡,密密麻麻坐滿了人。修士們苦苦候著孤山幾人的到來。
伏雲珠站在會場中央,右手攥緊九死刀,左手負在身後,神色有些癲狂。
如若仙門不公,她縱不敵,也要親自報仇雪恨。
天空明淨如洗,萬物煥發生機。
佩玉抬頭打量著這個世界,看到花上翩翩飛過一隻碧蝶時,輕輕笑了起來。
懷柏回頭,笑道:「怎麼?」
佩玉道:「很美。」
這個人間很美,師尊青衣翩然,也很美。
懷柏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與她一併走入會場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鼎沸人聲剎那而止。他們好奇地冷漠地譏諷地打量著這對師徒。
難道孤山護定了這個魔頭嗎?那些人不約而同地想。那就用仙門的公理,用流言的威力,壓迫其他幾門去對抗孤山,這世上容不下一個魔,也容不下凌駕所有人之上的宗門。
霽月問:「江城主,你的證據呢?」
伏雲珠瞳孔泛紅,長袖下的手,攥緊了那袋洗塵池水。
正在此時,佩玉勾了一下唇,「不必拿出證據,我來認罪。」
一片譁然,眾人色變。
伏雲珠鬆開手,洗塵池水跌落在地,濺濕了她的裙擺。所有的力氣頓時一空,她正想圖窮匕見孤注一擲時,那人卻輕飄飄地扔過來一句——「我認罪。」真是又可笑,又荒唐。
霽月不可置信地望著白衣少女,「佩玉,你……」
佩玉合了合眸,知道說出實話無人會信,卻仍想證明自己清白,「江城血霧,是我所為,又不是所為。」
霽月問:「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