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駿馬被人牽在隊前,不甘地撅蹄,長長鬃毛披散著。
伏雲珠:「這是江城最好的馬,你救了江城,該你來坐。」
佩玉走近,駿馬被她身上的煞氣所影響,竟安分下來。她縱身上馬,「我去隊伍後。」
烈馬昂首嘶鳴,絕塵而去。
伏雲珠擺擺手,「走吧。」
夜風浩蕩,雲破月來。
泠泠月光照耀前程,車隊緩緩駛往西方。
而在魔域之內,魔君手握夜光杯,饒有興致地望著這一幕。
「不放棄一個人嗎?」她笑道。
洞庭道:「我派兵去攔住她們。」
魔君挑眉,「攔?」夜光杯晃了晃,深紅的酒液瀲灩,「聖人莊的時候,佩玉她們對柳環顧有一舟之恩,這次就當還了情,讓她們去佛土吧,反正幾條小魚,也翻不起浪。」
洞庭攥緊手,不甘之色一閃而逝。
魔君:「陵陽呢?還在和那根小樹膩歪?」
洞庭替她斟滿酒,「是。」
魔君握著酒杯,走到琉璃窗前,俯瞰山河人間。魔宮建在聖人莊舊址,雲頂之上,正好看兩界風光。
她站在雲海,發出與後來無數強者相同的喟嘆:「無敵是多麼寂寞。」
洞庭:「……對了,有個和尚來找過王。」
魔君側身,「是嗎?」
洞庭道:「我把他囚在別院裡。」
魔君笑了笑,「和尚過來做什麼?」
洞庭聳聳肩,「誰知道,給魔講禪理吧。」
魔君沉默片刻,問:「雲夢,你說有朝一日,仙與魔可以共處嗎?」
洞庭駭然:「當然不能!你怎麼生出這樣的念頭!」
魔君嘆口氣,「在我們那個時候,魔喜歡吞食仙家的內丹、人族的血肉,這是印在身體裡的本能,正如人逐野獸而食之一樣。」
「可是在萬魔窟底這麼多年,有很多的魔開始進化出另一種本能,用魔氣代替內丹、血肉。魔氣生於天地,循環往復,生生不息。至於那些不知運用魔氣的魔物,早被淘汰成了神智全無的怪物,互相啃噬。」
就像一頭食肉動物,被困在一片草原里,不適應食素的,就會被自然淘汰。
她繼續道:「魔與仙、與人,遭非從前那般不可轉圜,你們當年沒被羈押入萬魔窟的,不也有了一套自己的修煉之法?」
魔君走到案前,抽出一本話本,「這書上也記載了這個道理,叫做『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個叫寄餘生的,真是個妙人,居然能用短短八字,說出天地至理。」
洞庭皺起眉,「但是我們被囚禁萬年,如今又血洗整個仙門,仙魔之間的仇恨永不會消失。」
魔君把話本放回,「也許只有鮮血才能洗清仇恨,可這樣,又如何是個盡頭?」
洞庭:「你生了退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