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不用。」盛安搖頭道,「水喝多了不好伺候。」
春燕知道他說的是值夜的時候喝多了水不方便更衣,這個道理任何一個貼身伺候的都懂,但她方才卻不自覺多喝了些涼水。
她沖盛安笑了一下,神色如常地點點頭,將手中的砂壺放到一邊的牙桌上,不再說話。
內室里,儘管已經熄了燭火,帝後二人卻還未睡著。
皇帝在沉沉黑暗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開口道:「再過不久就是母后的忌日,屆時朕預備往普羅寺供幾盞長明燈。」
皇后正撫摸腕間她沒有摘下的血玉鐲,不意皇帝突然提到太后,呼吸錯了一瞬,才應道:「妾已吩咐宮掖司準備祭台,到時帶著眾位妹妹一同齋戒,為母后祈福。」
「梓童考慮周到。」皇帝誇了一句,似乎睡意襲來,不一會兒便只剩均勻的呼吸聲。
皇后睡在里側,靜靜躺著不動,仿佛也睡熟了。
夜半,安息香已經燃盡了,用赭色縐綢做表、碧藍雲緞做里的床帳將窗外照過來的月光擋得嚴嚴實實。
皇后突然睜開眼睛,摸索著摸到身旁的楠木垂花柱,輕輕將腕間的玉鐲貼在床柱上,猶豫片刻,又稍稍退遠一些,仿佛下一瞬就要將這支漂亮精緻的血玉鐲敲碎。
但她拉遠又貼近,重複了幾次這動作過後,終於還是放下手臂,扯了扯綢被,重新閉上眼睛。
若是這樣做了……賠上她的命倒是其次,但這樣一個弒君的名頭卻是跑不了了,即便二皇子登基,王氏一族還能保住幾人呢?往後,妧兒又如何自處?
明日……明日不成,再……
第二日,因有大朝會,皇帝起得比往常還要早些,皇后自然跟著一同起身服侍。
她一邊替皇帝系上盤龍玉佩,一邊道:「午間太熱了些,妧兒的喬遷宴妾做主定在了傍晚,陛下批完摺子還請早些過來,不然妧兒定要去兩儀殿尋您。」
皇帝「嗯」了一聲,自己理了理袖口,對皇后道:「朕內庫里還有架琉璃七寶屏,待會兒遣人給妧兒送去。」一切如常的樣子。
皇后自然代女兒謝賞,然後帶著一屋子宮人目送皇帝坐著御輦離開鳳儀宮。
她這時才回頭問春燕道:「昨夜的紫蘇飲和耳房的涼茶,陛下有派人查過嗎?」
那些東西既沒有摻毒,也沒有放些不該有的藥物,皇后有此一問,只是要再確認一遍皇帝是否對她的動作有所察覺。
春燕搖搖頭,輕聲道:「主子放心,陛下並未遣人查驗。」
皇后微不可見地鬆了一口氣,又問:「夏蟬回來了嗎?」
夏蟬昨日送懷慶公主回忘憂宮,皇后令她就在忘憂宮安歇,第二日再迴轉鳳儀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