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了……」徐子陵心中有千言萬語,但衝到口中,卻只化作一句。他無法準確表達自己的心意,無法訴說心中的話語,無法道出那就要衝口而出的情意。
在她面前,他就像一個初戀的笨拙男生,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她應該知道他來了,身軀似乎微微一顫,但仍是背對門口,凝望燈芯上跳動的火焰,靜靜無言。於暗淡的燈光中,她的上半身似若熔進燈光里去,僅有極微暗影。不但強調出她如雲秀髮的輕軟柔貼,更使她有若刀削的香肩,顯現優美曼妙的線條。
她是那般的孤獨,那般的無助,那般的讓人愛憐。
背影如倩,曼妙如巧,一種天然去雕飾的清新,一種淡雅自若的從容,使人感到她越發秀逸出塵。
溫玉小手,輕輕而垂。
她始終沒轉過身來,也沒有回答,只是若有若無,幽幽淺嘆。
徐子陵輕輕地走上去,雖然極想擁她入懷,但始終無法對她做出一點過激的舉動來,心中唯恐會褻瀆美人,惹她不快。徐子陵在她的後背站了一會,後來乾脆在她的身後坐了下來,雖然靠得很近,但是卻沒有觸到她的身邊。
她也沒有出聲制止,默許了他坐在自己身邊的舉動。
兩人相伴而坐,久久不語。
似乎有一種讓人舒適讓人詳和的寧靜,於兩人的世界裡悄悄而生,然後周圍的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與她相伴而坐。什麼塵世之事,統統離他們遠去無痕。在這一刻,只有他,與她。
與她相伴,徐子陵一動也不想動,舒服得心滿意足,只覺能這樣伴坐在她的身旁,已經覺得是一種極大的幸福。他沒有想過要把她擁入懷中,細細愛憐,他只想,在她孤獨無助的身邊,在那孤單隻影的邊上,讓自己的存在,帶給她一絲安慰。
兩人相伴無語,但外面卻飛雪飄飄,時間飛逝。
雪中暗淡昏黃的夕陽,那餘暉終於消失在寺外遠方地平之上,佛前案台上的一點光,反倒成了這昏暗天地里唯一的光明。
映得她更孤高超然,飄逸出塵。
兩人相隔一分而坐,影子卻合。
外面一片寧靜,沒有蟬唱蟲鳴,就跟廟內的寧靜一樣,一種安靜詳和盈滿了廟內外的空間,既充實又空靈,而安寧之中,又隱含某一種難以描述的無聲愉悅,使本是死寂森寒的荒廟於昏黑中充滿溫暖體貼。
「你怎麼不說話?」她忽然問,聲音如清溪潺潺,不但沒有徐子陵想像中的惱怒或者不快,倒有一種出奇的喜意,有如明月自層雲中半顯嬌顏,又似是小鹿於林中探首而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