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凝神拈子,待下不發,凝望著棋盤之中那個小小的松果,似有所悟。
那一對與世無爭的眼神,瞧著那顆靜靜躺在棋盤上的松果,就像看時與這個凡塵俗世全沒關係的另一天地去。仿佛能永恆地保持在某一神秘莫測的層次里,當中又蘊含一股龐大無匹的力量,從容飄逸的目光透出坦率、真誠,至乎帶點童真的味道。
他古雅修長的面容,有某種超乎凡世的風度和魅力,就連最具優雅最深智慧的魯妙子,也難以一併而論。
「向前輩,這一局,是你輸了,還是我輸了?」峨冠老人忽然微微一笑,擲子地棋幾之上,大笑地問。
「也許,是我們輸了……」坐在松蔭下那個人聲音帶一點悲愴之意,輕輕嘆息道:「當我們以為,自己能夠安安靜靜地下一局棋,為自己的勝負爭鬥時,誰不知,卻讓外力所破壞,真正的贏家,只是這顆破壞我們對奕的小松果。」
「我們可以自己下棋,可以為自己對戰。」峨冠老人大笑道。
「你可以嗎?」松蔭之下那個人搖頭,道:「除非你棄子不下,否則這一盤棋非輸不可。」
「說起來,向前輩這麼看好那個徐公子?」峨冠老人淡淡而問道:「徐公子雖然大才,又是《長生訣》的真正傳人,甚至還得了兩位魔皇之力。但是,他不會是天僧的對手。最後的頑抗,想必多半會是慧星隕落,困禁銅寺不見天日。」
「我卻不這麼認為。」松蔭下那個人擺手,緩緩道:「背後支撐他的,非但有陰癸派的陰後,還有宋家的天刀,加上大雷神前輩,他足夠有力量對抗天僧而不敗。」
「可惜,我們卻要硬生生地插入一足。」峨冠老人輕輕拈起一枚棋子,道:「這是我們的命運。」
「難道你沒有信心對付天刀嗎?」松蔭中的那人問道:「你的散手八撲,相比他的天刀九式,又如何會弱一分半毫?」
「那麼你對上大雷神前輩又有沒有信心?」峨冠老人笑而反問道:「以你的道心種魔大法,想必也無畏無懼他的戰神圖錄殘式才對。我們想身在局外,卻在局中,想執棋對奕,卻化棋子,有時想想,倒不如這一顆小松果更加逍遙自在。」
「我們的命運已經走上不歸之途……」松蔭下那人沉聲道:「大雷神前輩無殺意,並非是我此行之敵。」
「那麼向前輩你是指……邪王?」峨冠老人點點頭,又頓一頓,道:「邪王不死印法又有突破,加上有心擾亂戰局,他與天刀,殺機無限,看來你我皆在劫難逃。」
「你寧願讓天刀殺死,也不傾力一戰?」松蔭那人大笑道:「他絕對不會因此留手,你是知道的。」
「縱然與天刀同赴黃泉,又能改變棋子之命?」峨冠老人微微搖頭,智慧雙眸仰天而凝,道:「若說到戰死,我其實最想死在徐公子的手裡,將我這個中原第一高手的名號傳給他,我是個修道之人,頂著這個名號實在有損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