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怯戰了呢!」東溟夫人自後面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待他回頭過來,又沖他微微一笑道:「心中常持『井中月』心境,縱然外面風雨交加,內心也有如『湖如鏡平』,風起波起,風止波平,這些你自己早已經達到的心境,若是因為外因不能保持,那就是怯戰。」
「我也想保持,可是對手是天僧。」徐子陵點點頭,道:「我是有點怯戰。」
「天僧,無論你能不能戰勝,都不會是決定整個戰局的主因。」東溟夫人輕輕地擁他於懷,溫和地道:「你只要堅持不敗,那麼,這一仗,我們就能夠勝利。所有的一切,全在於你一個人的身上。我想你堅持,現在的你,已經成為整個大局最弱的一環,沒有了你,那麼大家的種種努力,也將白費。」
「我是不會敗給天僧的。」徐子陵呵呵笑道:「你放心。」
「無論此戰有什麼樣的後果,誰將離我們而去,你也不可以太內疚,太怪責自己。」東溟夫人輕撫著他的頭頂,溫柔如水地道:「這種結果,不是你能夠改變,而且,可能也是他們的心中所願。」
「我明白。」徐子陵緩緩閉上眼睛,微微點頭,道:「我不會難過,無論是敵是友,如果離我們而去,我都只會永遠地記住他們,他們之中,無誰哪一個人,都是我生命中精彩的一部分。失去敵人,就跟失去朋友同樣讓人痛惜。可是,你答應我,你一定永永遠遠地陪伴著我,我,不能沒有你……」
「你說什麼傻話。」東溟夫人笑笑,輕輕地擁著他,良久,又道:「我們真正的敵人,還在更前方,你一定要跨過這一道關。這道關,你一定能跨過的,你一定可以的。」
「夜帝,還有神秘的千年老妖怪,我也想會會他們。」徐子陵聲音有如夢幻一般,道:「只要有你們,我什麼也不怕……」
晚間,徐子陵調息完畢,正準備再與跋鋒寒、陰顯鶴他們出發。
婠婠忽然出來了。
她出來之後,看也不看刀劍狂人跋鋒寒,也不理會蝴蝶公子陰顯鶴,只是自顧飄飛上徐子陵的床鋪,躺下,再拉上被子。眾人連忙出去,突利拍著徐子陵的肩膀,說了句我代你去龍泉跟趙德言打個招呼,你好好陪小美人聊聊,再哈哈大笑走了。
徐子陵很難得看見婠婠一副睡美人的樣子,平時,婠婠總是一個百變精靈的樣子。
無論什麼時候看見她,總會有不同的感受,總有不同的驚喜。
有時,她頑皮黠慧,喜歡逗弄得他一楞一楞的才高興;有時,她乖巧寧靜,在他忙於正事的時候,總是不聲不響;有時,她快樂無憂,整天在他的長生力場裡飛來飛去,就像自由自在的魚兒在水中暢流;有時,她淡淡哀思,在繁星夜月之時,眾人都嘖嘖讚嘆大自然的美妙,她卻孤獨靜坐,似乎總有一份對生命的深思和不解的探尋。
一切一切,百變無定,讓人難以明了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現在這般睡美人的樣子,更是惹人愛憐……
徐子陵不知道婠婠她到底怎麼了,可是一看見她靜靜安睡,而交織的長睫之上,有殘淚碎珠沾染,連心底也微痛起來。坐到她的身邊,伸手輕輕替她撥開額前的幾絲調皮的黑髮,又情不自禁地俯下來,在她光潔的小額頭上,輕印下自己的吻,和愛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