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靈州城時正好是一個夕陽斜鋪的下午,剛剛下完一場雪,滿地泥濘,好在城門還未關。交割通關的文牒,楊廷領著五千人馬緩緩進入靈州城,準備暫時休整一個晚上,順便補給一下乾糧和清水。再往北出靈州城就是蒼涼的荒漠,再沒有方便歇腳的地方。
冰冷泥濘的街道上,五千騎的隊伍踏著殘雪急匆匆前行,兩邊行人紛紛躲避,眼裡微微有些疑惑,不知道這一從灰撲撲的隊伍是打哪裡來的。不過疑惑歸疑惑,靈州百姓那滿身的氣魄依舊是淡定沉穩,從容不迫的,沒有表現出一絲市儈的猜疑心思,依舊保持著靈州這一仙州佳地的絕然風華。
遠遠看到西天還浮著一輪殘陽,鮮紅如血,染紅半邊天際。
城裡的店鋪大都營業到晚上,此時生意正好。著兩個侍衛官去店鋪里採購乾糧和清水,楊廷帶著剩下的士兵們拉著糧車往北邊去,準備找個空地紮營休息。
正打馬間,忽然聽到一個尖刻的聲音在右方激烈地呼喊,楊廷皺起眉峰,轉頭看去。
只見一個賣布匹綢緞的店鋪門前散落著一堆布匹,已經被地上的泥水弄髒污,旁邊叉腰站著一個火紅衣衫的女子,烏黑的秀髮披散到腰,上端纏繞著八寶瓔珞緊緊挽起,透過髮絲隱隱約約能看見雪白晶瑩的耳垂,小巧而精緻。
紅衣女子左手叉著腰,右手裡甩著一根細長灰白的鞭子正朝一個青衣小廝招呼過去:「該死的奴才!你沒長眼嗎?!」
楊廷陡然間心頭一顫,聽到那有些熟悉的口音,看著那囂張跋扈的背影,眼中莫名一熱。韁繩一扔翻身下馬,他急匆匆快步往那邊奔。
「將軍您去哪?」後跟的侍衛官有些莫名,連忙翻下馬跟過去。
「狗奴才!讓你掉了布匹!打死你!」紅衣女子怒聲謾罵著,絲毫不理會街上人群的指指點點,右手一揚又揮起鞭子就要抽去。
忽然感覺手腕一緊,鞭子沒能甩開,紅衣女子皺著眉毛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滿臉虬髯的高頭大漢,兇悍異常。
紅衣女子一驚,忍不住有些害怕起來,但是面上依舊是一副囂張的模樣,使勁把手掙出來,斜眼瞪著那人:「你想幹什麼?竟敢對本小姐無理?」
楊廷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紅衣女子,也是如花的美貌,也是蠻橫的氣質,卻不是他想要的那個人。默默垂下眼帘,他拱手道歉,然後轉身大步離去。
剩下紅衣女子愣愣地站在那裡,不知是何意。
夜晚的風有些大,帶著細小的雪花從窗外飄進來,落在臉上涼涼的。
手裡拿著一卷書,葉殊靠在榻邊坐了良久,卻未翻動幾頁。
聽說季文熙在塍州打了大勝仗,被朝廷擢升為親王,如今已經平安返回肅州。他去的時候還是春末,如今已經下起雪來了。也不知道這半年多,他在塍州那邊過的怎麼樣,窮山惡水還有野蠻無賴的黑水國強盜,想必他一定吃了很多苦。戰場刀劍無眼,兇惡無比,好在他如今已經平安回來了。
想起他英挺的眉眼,還有他那燦爛的笑容,葉殊不禁彎起嘴角,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