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學士聽得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靜,他默默思索半晌,忍不住問道:「顏老,晏起手掌兩萬禁軍,打著西太后的名號,要想拿下蕭王爺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只是這拿下以後呢?是交給西太后?還是悄悄地殺了?」
「殺不得!萬萬殺不得!」顏老掌柜連忙擺手,一臉嚴肅道,「蕭王爺若是死了,柔西的墨林軍且不說,這整個大季國的商會可就癱瘓了,平王殿下再想收回這鹽鐵券,可就難了!等到李公子拿蕭王爺,只要將他押回蕭王府既可,加派人手嚴密把守起來,萬萬不能走漏風聲。堅持過這幾天,等到平王殿下進京,交給殿下處理既可!」
李大學士聽得連連點頭,心下再不迷糊,就像是點了十八盞燈籠一樣透亮透亮的。翻身跪到地上,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感激涕零道:「多謝顏老救命之恩!您老的大恩大德,我們李家記下了!」
送走李大學士,顏老掌柜垂目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旁邊桌子上還擺著那盆忘了帶走的臘梅,花朵金燦燦的,開得正爛漫。
良久,顏老掌柜長長嘆氣,再抬起頭來,卻已是滿臉老淚縱橫。
站起身來晃晃悠悠的,他慢慢走進內室,抬手把案桌上的花瓶轉動一下,一陣沉悶的響聲過後,西牆邊的書架挪開,露出一個石門。顏老掌柜走進去,石門又慢慢地闔上了。
石門裡面是一間不大的密室,地上擺一個墊子,西邊一個案桌,案桌上供著兩個牌位。
慢慢走到桌邊,他握著左邊的牌位,輕輕摩挲著上面的字跡。
「貴妃娘娘,顏某能為你做的,已經全都做了。平王殿下雄才大略,智勇雙全,他日定能成為一代明君,蓋世英主,你的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他微笑地說著,抬起袖子,擦拭那塊靈牌,擦完了,又輕輕擺回去,仔細端詳半晌,擺放端正。
轉頭看著另一塊靈牌,那是以前的蕭老王爺的牌位,顏老掌柜皺著眉頭,眼眶子裡更模糊了。
「蕭王爺,顏某對不起你。我把蕭侄兒給賣了,你恨我吧?」顏老掌柜顫抖著手抱著那塊牌位,跌坐到地上,「恨就恨吧,等我到陰間去找你,讓你好好揍一頓,消消氣。你想打鼻子就打鼻子,想打眼睛就打眼睛,我絕不還手。只要你別不搭理我就好。王爺,下輩子不和你做兄弟了,兄弟我沒臉做你的兄弟……我給你做牛做馬,還你這一世對我的恩情。」
……
十一月十三的夜裡,京城的雪下的更大了。
懷仁當鋪的小夥計關了店門,端著托盤去後堂給顏老掌柜送晚飯。屋子裡暖融融的,門一推開,頓時就有冷風灌進來。小夥計連忙關上門,看到顏老掌柜正躺在軟榻上閉目養神,兩手揣著放在腹上,銀白的髮絲分毫不亂,面目安詳。
夜裡冷風淒迷凌亂,簌簌的雪花寂靜地飛舞,暗冷的夜裡陡然傳來一陣杯盤瓷碗摔碎的聲音,還有一聲驚恐的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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