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商人，其實並不怎麼懂得藝術。經過兩天零碎時間的突擊惡補，裴景雲才知道，在音樂這條道路上，真正厲害的人都去當獨奏家了。而樂隊，則會成為獨奏家的陪襯。
裴景雲一想到今天白日裡, 穆采坐在高高的舞台上, 半合著眼睛沉浸在音樂里的模樣，就忍不住有些喉頭髮緊。那樣的穆采就仿佛黑暗中燃起的篝火，引人注目, 令人神往。
而他就是撲火的飛蛾。
儘管裴景雲無比厭煩那些被采采吸引而來的人，但他卻想要一直看采采這樣。一直這樣光芒萬丈，做自己世界裡的巨人，做舞台上獨一無二的王者。
因為每當采采拉小提琴的時候, 他的眼睛裡都仿佛盛滿了燦爛的星光，面上洋溢著興奮的神采。這個時候，采采是幸福的。
而裴景雲，想要給對方幸福。
穆采聽到對方又重複了一遍問題，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掙脫出來。他看向裴景雲，就見站在對面的人目光牢牢地鎖住自己。那雙眼睛裡似乎有什麼情緒在暴漲，醞釀，好像隨時都要滿溢而出。
穆采心頭一動。
經過這麼多世界，也好好談了兩場戀愛，他已經不像一開始那麼遲鈍了。這會兒穆采察覺到對方的情緒，總覺得裴景雲似乎是有什麼想跟自己說的，只是一直沒有開口。
他想了想，試探著回答道：「想的，我當然想。裴先生這麼認可我，我很高興。」
「只是，」穆采說著，就話鋒一轉，委婉道，「培養一名小提琴獨奏家可比培養一名首席小提琴手難多了。不僅前期的投資很大，後期也很有可能回不了本。我以為像裴先生這樣的商界精英，會更傾向於讓我進交響樂團當首席小提琴手。」
畢竟一個交響樂團的演出機會可比普通的單人演出機會多多了，肉眼可見的來錢更快，成本更低。裴景雲與他非親非故，卻願意花時間花精力在他身上做這樣的投資，這讓穆采總是忍不住想，對方是不是快要恢復記憶了，才會對他這麼好。
站在對面的人睜著一雙眼睛望著自己，目光中帶著一絲探究，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到什麼。裴景雲縱橫商場多年，怎麼可能看不出來穆采這點小小的試探。
就像一隻奶貓喵喵叫著伸出軟綿綿的肉墊，往他的手上輕輕踩了一下，睜圓了大眼睛看他會不會傷害自己。
裴景雲心裡其實恨不得立刻就把眼前的人給拐到自己的身邊來，帶到自己的床上去，讓對方發誓再也不想著裴從良，從此心裡只允許有自己。
但是他不能。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穆采黯然神傷的模樣，以及對自己試探調...戲的抗拒。裴景雲不能把自己的心思暴露的太明顯，不能把采采嚇得躲太遠，更不想讓對方心裡有負擔。
因此他收斂了自己流露出來的過於明顯的渴望神色，只帶著點溫柔道：「雖然我是個商人，但這並不代表我就不會做這樣的事。我名下的基金每年資助的學生，藝術家數不勝數，有不少人現在已經給予我豐厚的回報。我相信你的潛力，總有一日，你也會對得起我的投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