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九未挪開手,細膩白淨的肌膚同李十一摩擦兩下,動作里有不大明顯的依賴。
李十一看一眼她鬢間的簪子,又問她:「這是你的法器?」
「是,」宋十九偏了偏頭,「叫浮光。我自黃山雲谷中拿回來的。」
浮光掠影,扇如其名,宋十九使起來正正是行雲流水,如夢似幻。
更令李十一在意的,是宋十九主動同她介紹了,眼裡的無助也被溫溫的眸色逐漸替代。她對李十一的依戀未減分毫,只要李十一同她說說話,她便能好一些。
她動了動嘴唇,未同李十一說,她這扇子原本是執在手上的,取回那日偶然想起阿音打螣蛇時用骨扇的招式,便同她一樣插在了發間。
她那時有些想念阿音,未說出口,是怕李十一問她——那麼我呢?
你有沒有想念我呢?
有些話人們通常不想答,是怕怎樣說都不夠。
夜涼如水,李十一仍舊同宋十九一起睡。這日宋十九歇得很早,想來是施了術法乏了,來不及有什麼百轉千回的小心思,便背對著李十一睡了過去。
李十一閉著眼,在寂靜而疏離的月影中回想白日的事由。
床板忽然顫了顫,地板上想起掃帚掃地一般穿梭的聲響,李十一蹙眉,睜眼環顧四周,卻再沒什麼動靜,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沉睡的宋十九,又將眼闔上。
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李十一朦朧的意識被一陣錯落的低吟勾醒,那吟哦聲極其克制,似是痛苦,又仿佛是無力,自喉頭裡嘆出來,混著青澀的果味同陳年的酒香。
汗涔涔的香氣瀰漫開,若有似無地鋪了一層薄霧,身旁的被褥微微聳動,似盡了冬眠的春蟲正在破土。
李十一心尖一顫,霎時便清醒了大半,依著月光望著宋十九。
她渾身冒著灼人的熱氣,一浪一浪的,棉布寢衣的領口敞了一小半,露出汗涔涔的臉頰同肩膀,她的背脊輕輕抖著,濕漉漉的青絲貼著纖長的脖頸,彎彎曲曲地爬進衣裳里。
她動一下,那髮絲便扯一下,在白玉似的肌膚上形色分明,彎曲的形狀似有了匍匐的生命力,是杯中弓,是青蛇影,射殺枕邊人岌岌可危的理智,咬住枕邊人克制已久的的情思。
李十一心跳如雷,探手扶住她的肩膀,指腹勾勒過鎖骨的淺窩,最後以指尖抵著她的下頜,想令她轉過來。
手上還未捨得用力,卻覺天翻地覆,她被帶著熱浪的宋十九欺身撲上來,兩手將她按壓在床榻上。
一截被光暈裹住的龍尾自被衾里探出去,拖到地上,沿著牆根緩慢探索。
「我在換麟。」宋十九微微喘著氣,桃花釀似的一雙眼盯著李十一。
蛇要蛻皮,龍要換麟,是她這幾日法術用得過多,肌體有了感應,要給她一副新生的鎧甲。
她的眸子一冷一媚地眯,到底顯出了些不受拘束的野性來,她望著李十一的薄唇,將鼻尖在她的下巴上輕輕一蹭,輕聲說:「我的身子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