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兩日前的晚上,昌瑞山下,康熙帝的大營中,站得人有些多。
兩位親王,大阿哥胤褆,太子胤礽,以及隨行的幾位大臣都守在著這,屏息凝神地看著太醫給康熙帝把脈。
康熙帝斜依在塌上,一手伸出由太醫切脈,一手扶著額頭,時不時咳嗽一兩聲。
他一咳嗽,太醫的身子就會不自覺的一凜,再加上周身幾乎被貴人們圍了個水泄不通,太醫雖面色如常,但額頭已經浸出了細密的汗珠。
這趟皇上出行,原本隨行的太醫是自己的一位同僚,但他耍了點手段,院正就將這差事分給他了。
皇上正值壯年,平日幾乎不怎麼生病,他原以為這趟也一定是輕鬆無比,沒想到到昌瑞山沒幾日,皇上就病了。
他的運氣也是有點差了。
良久之後,太醫深吸一口氣,接著收手。
太子胤礽第一個開口:「皇阿瑪如何了?」
太醫維持著雙膝跪地的姿勢,扭著身子面向胤礽,恭敬道:「回太子爺,皇上是傷心過度,鬱氣滯留體內,又連日趕路以致身體勞累,兩廂交加,這才一時龍體不適,養上些日子,定能痊癒。」
「太醫既說了朕沒事,那就有勞裕親王和恭親王準備一下,今日就回京。」太醫回話的功夫,康熙帝由梁九功扶著躺了下去,他側頭看一眼帳內站著的裕親王和恭親王二人,吩咐道。
話音剛落,兩位親王互看一眼,接著裕親王福全就上前一步,低聲道:「皇上,雖說您的身體將養幾日也就好了,只是病中最忌挪移,此刻貿然回京,說不定會讓病情加重,還是等您徹底痊癒了再回京如何?」
恭親王常寧也附和道:「是啊皇兄,索性這一陣朝中無大事,就先在這養幾日......哎,你說,皇上此時能回京嗎?會不會在路上又使得病情加重啊?」
太醫回完胤礽的話,胤礽便示意他起身去準備藥方,正準備出帳呢,恭親王突然站到他眼前這麼一問,太醫一句「可以」都到了嘴邊,抬頭看著恭親王的臉,又倏然咽了回去。
恭親王是笑眯眯的說這話的,但太醫總覺得他的笑有些滲人,他的臉上分明是一副「你想清楚了嗎你能為你說出的話負責嗎」的神情,太醫突然就有些不敢出聲了。
其實皇上的病,只是普通的風寒罷了,皇上身強體壯的,喝上幾服藥也就沒事了,太醫覺得即便皇上現在就拔營回宮,也是沒什麼影響的,因為這一路上皇上只有安穩坐在鋪設豪華舒適的馬車裡的份。
但凡事不怕一萬,就怕這個萬一,萬一呢,萬一回京的路上再受點寒,病情加重,那自己這頂烏紗帽估計就沒了,指不定連帶著腦袋也得一塊搬家。
太醫心里自是不想失去烏紗帽,更不想腦袋搬家,短暫的遲疑後,他回頭又對著龍塌邊一拜,謹慎道:「連月來為著太皇太后的喪儀,皇上著實勞累了,依微臣之見,最好還是過幾日再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