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待湯媛才格外親切,卻見這姑娘還是個會來事兒的,用完飯搶著收拾桌面,一口一個陳公公我來收拾吧,您老人家先歇著。
這些都是賀綸跟前極有臉面的人,跟他們處好了,只有好處沒壞處。湯媛待陳寶又何嘗不是格外親切。
陳寶盛情難卻,笑道,「有勞湯掌儀了。」
廚房靠近船尾,將食盒送還返回的途中,湯媛幾乎聽不見鼓樂之聲,反倒河面水波蕩漾,沉沉浮浮的載著厚重的船身,明明前一瞬還是艷陽天,下一刻竟飄起了綿綿的飛雨,她一時神迷,沿著一排排大敞的隔扇前行,忽然想起老人說端午雨不吉,大康也有類似傳說,主要針對姑娘家,雨中不見郎,就是在這樣的日子若是下雨,不要見你心愛的男人。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她看見那越行越近的船頭,默然佇立一抹熟悉的天青色身影,擎著一柄竹傘,傘中人應是感覺到她的存在,動了動,露出傘下那雙深不見底的美眸。
她就立在兩面隔扇之間,面朝他,看著他白淨勁瘦的手握著竹傘。
在他們之間是裹著斜風的雨幕。
就這樣,靜靜的望著彼此,雨聲零落。
自從遇見他那刻起,每隔三五日,她都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或遠或近的見到他一次,只這回,已然長達月余。
她很想他。不是想得到他,只是在想,這個人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過的可好,有沒有煩心事。
他的船越來越近,與賀綸的交錯而開,又越來越遠。
兩個人始終默默相對,直到沈二小姐走出來,斷了線的淚雨才從湯媛眸中滑落,在賀緘看不見的地方,她大聲哽咽,蹲在地上抱著膝蓋痛哭。
七年了,她從未允許自己這樣的放縱過,仿佛要在這一夕,將對他的不舍全都哭盡。
她得不到的東西有很多,他只是其中一個。
賀緘亦紋絲不動立在原地,腦中全是她溫軟柔媚的神情,竟也是呆呆望著他,動人的眼眸好像能說話似的,令他心痛而無奈,但她好像沒發現賀綸一直立在她身後,眉目飛揚,挑釁的望著他。直到察覺沈二小姐的視線,賀緘才微微動了動,斂盡目中沉痛。
媛媛,我想要擁有你就必須站的很高,可是想要站的很高就得要先辜負你,你說,我該怎麼辦?此生此世,他也開始茫然。
其實哭泣真是個體力活,好多年不練,湯媛都快要忘了這種感覺,還是把臉埋水裡滴兩滴淚比較爽。
她掏出帕子擰了擰秀氣的小鼻子,腿蹲麻了,扶著隔扇才勉強站穩,電視劇里的哭戲不都是很唯美嘛,怎麼到她這裡仿佛有種上完茅廁的錯覺,哎喲,腿麻的已經沒有知覺。
賀綸歪著頭滿臉鄙夷的看著她咧嘴揉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