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牛昌左邊的門牙根本就不是湯媛打斷的,而是枇杷。但她主動攬罪可以讓幫凶枇杷少受些罪。
「你今後可有何打算?」湯媛問。
「從前在恆王府時我經常去慧妙庵燒香,那裡的住持說我有佛緣,當時我還不以為然,如今想來緣分已到。」
「不,你只不過是厭世想要逃避。」湯媛朗聲打斷她,「我若是你,一朝獲得自由身,不好好為自己活一番,那才真是白來世上走一遭。好日子是自己謀劃出來的,你十八歲也不算大,養好身子一切都有可能。而且京師崇尚宮廷禮儀,你在宮中那幾年便是資本,也不要去權貴世家,那裡是非太多,就是普通的富戶足矣,定有不少人願意出束脩供養你來家中教導女兒。聽說你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真真是羨煞旁人。」
京師天子腳下,確實有一些身世淒涼但在宮中混了些許資歷的女子去富戶地主家教導千金,與私塾先生無異,餬口度日不成問題,運氣好的說不準還能與東家的管家或者帳房先生喜結良緣。
總之只要有夢想就不是鹹魚。湯媛雙眸炯炯有光,嚴肅卻又充滿鼓勵的直視著她,剎那間,一股莫可名狀的勇氣就這樣神奇的灌入了海棠胸臆,她呆板的神情漸漸有了些光彩。
其實湯媛對海棠一直有個疑惑,此刻終於忍不住問道,「恆王雖然不好相與,但你當時畢竟是他身邊最得寵之人,如何因為一句想要離開就對你下這般狠手?」
她懷疑另有隱情,這個只是其中之一。
海棠面容漸漸變得冰冷,目中竟迸射了怨毒的光芒,木然道,「恆王暴虐成性,索求無度,時常輕賤女兒家,對我好也不過是逗貓逗狗罷了,那時他對我已有了厭倦之意,我這才敢請辭,一開始他雖不快倒也答應,可惜命不由我,被他查到我離開的原因是與王府侍衛有私情。為了救伍郎,我只好偷竊他的印章,私蓋印戳,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怪不得,原來是給賀纓戴了綠帽子!湯媛委實沒看出海棠還有這膽魄。
海棠冷笑一聲,「媛姐姐是否在心中輕視我覺得我活該?但我從未後悔,唯一的遺憾便是未能救伍郎。這世上,唯他憐我知我,也只有他冒死下跪懇求恆王不要再鞭打我。你可知恆王為何要用鞭子抽我?只因他另一個掌寢誣告我沒喝避子湯,一句捕風捉影的話他就當真,如何將我當人看過。」
「我沒有輕視你。你有自己的人格,又不是他妻子,憑什麼要為他從一而終,他自己還不是三妻四妾。」湯媛不忿道。
似是得到了認同,海棠看著她,笑了笑。
湯媛又問,「你方才說的印章是什麼意思?」
「難道你不知每個王爺都有一枚貼身印章,拇指大小,皆為青田石。此章只要蓋在白紙上,你寫什麼都行,譬如臨時戶籍,戶牒,甚至公文,時效最長能達二十年,直至當地的戶房人口普查。」海棠挑眉道。
這種事情哪裡是掌寢能知曉的,估計也只有王爺的貼身內侍明白。但海棠卻知道,不管是因緣巧合還是別的原因,她就是知道了,也為湯媛打開了一個新世界。
直到掌燈時分,湯媛腦子裡還在一遍又一遍的翻滾那句話:每個王爺都有,拇指大小的青田石印章,往白紙上一蓋,身份戶牒等等就都有了,甚至還能偽造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