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媛聽得心中一痛,茫然的望著賀綸。
她的臉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來。
這事想必姐姐還不知道,不然又不知該要如何的傷心。
在那場動亂中姑母一家損失巨大,所幸當時表哥帶著表妹外出才免於災禍,如今戰亂平息,經過官府進一步交涉,兀良哈那邊開始陸陸續續放人,賀綸用了點關係,這才使得兄妹二人早日返回。
兄妹安葬父母之後,又從長平堡趕往懷平府,只因母親臨死都在惦念幼年失怙,顛沛流離的表妹,二人就是想替母親完成最後的遺願,看看湯媛。
籌謀這些事的那段時間,阿蜜還未出生,賀綸為了不讓湯媛受驚也就沒與她詳說。之後考慮到瞞得了一時瞞不過一世,總有要面對的那天,這才說了出來。
賀綸見她低著頭,沒說話也沒落淚,一時也猜不准她心中在想什麼,又想到她的身子骨虛不受補,連藥也不能吃,只能溫養著,心下不由收緊,正欲出言安慰,卻聽她淡淡道,「我沒那麼傷心,只是有點兒難過。」從來沒見過面的人,即便有血緣關係,再痛也不可能痛到無法承受,況且她也早已習慣了失去,「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活著的人總要好好的。」
她說「好好的」三個字那麼輕,形容不出什麼滋味,卻異常的難過。
湯媛飛快的擦乾淨眼角的濕意,傾身抱住賀綸脖子,「阿蘊,如果有天你不愛我了,也別跟我生分好嗎?我不粘人,做兄妹也行,咱們千萬不能鬧到恨不得對方去死的地步,更不能相看兩厭……」
想來習慣失去的她,有些東西還是希望能長久一點的。
賀綸只覺得好笑,「我怎麼會不愛你?」
湯媛趴在他肩上滿足的眯著眼。
明宗十五年十一月廿二,已故貴妃徐氏被追封為文慈皇后,諡號昭憲,緊接著明宗不顧章皇后阻撓,冊立賀緘為太子,正式入主東宮。
大康的儲位疑雲就此塵埃落定。
前世的記憶與今生的隱忍以及步步為營,賀緘如願以償得到了太子之位,欽天監那群馬後炮立時跟著大肆追捧,曰太和街的庚王府有祥瑞之像,且這樣的瑞像是在庚王入駐以後才發生的改變,潛台詞便是庚王乃天生的帝星。
此番太子之位確立的毫不拖泥帶水,帝師的功勞不可小覷。
帝師任不移雖然久不問政事,但他在朝中的威信乃至在明宗心中的形象皆不容小覷,這樣的人要麼不說話,要麼說的擲地有聲。他讓自己的嫡孫迎娶章家的女兒,卻不偏不倚的進言推舉賀緘為太子,如此不避親疏、剛正不阿,一瞬間就俘虜了昏聵的明宗。
原來任不移才是賀緘在京師最大的依仗,這事連徐太嬪也不知道。
賀維總算搞清楚了來龍去脈,不管任茂星與章蓉蓉的婚事成不成,任不移都達到了想要的效果,賀緘是最後的贏家,但任不移唯一沒算到的地方就是他的嫡孫任茂星對章蓉蓉動了真情。
由捉老鼠的貓轉為被老鼠戲弄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