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綸大概還不知,幾個月前明宗就犯了風疾,時常頭痛萎靡,但每天的摺子不能不看,不能不批,於是越積越多。最終立賀緘為太子,也不乏找個人分擔壓力的想法,總之各種因素湊在了一起,再有帝師任不移挑破最後一層窗戶紙,事情才變得水到渠成。加諸賀緘又是個可堪大用的,且比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內斂穩重,在號稱小朝廷的詹事府輔佐下,無往而不利,樁樁件件如同明宗親臨。
感受到賀緘帶來的好處,明宗的依賴性也就越發的明顯,這就意味著聖意偏移,那麼朝堂的喉舌自然也跟著偏移,所以公然挑釁賀緘的賀綸分明就是在自尋死路。
賀維暗暗不屑,這廝與賀緘一樣,色令智昏。
然他的不屑卻並非自以為的單純,甚至無比懊惱。
不過這還不是與賀綸交惡的時候,是以,賀維斂去笑意,神色肅然的對賀綸拱了拱手,「事到如今,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你願不願與我合力做件事,對你我皆有好處的大事!」
這邊廂,湯媛已經攜著婢女來到梅香居。
彭氏看清湯媛的身影,先是訝異,繼而盪開了一縷尷尬。
還有什麼比讓下人去郡王爺那裡遞話,卻引來郡王妃更尷尬的。
其實,她遣人告訴郡王蓉蓉醒了也沒有別的意思,不過是可憐這丫頭已經瘦的脫了形,做夢都在念著「五哥哥」。
這也相當於給不便主動來此地的賀綸遞一把梯子。
當然,她也讓人去告知了湯媛,只不過比告知賀綸慢一些而已,卻沒想到等半天不見要等的人,反而那個肯定不想來的卻準時駕到。
卻說藥香繚繞的閨房中,章蓉蓉皺了皺眉,掙扎著爬坐而起,愣神片刻,才想起身在何處。
遼東,五哥哥的家,卻不再是她熟悉的那個。
她不禁想念景仁宮,想念從前美好的時光。有一年初夏,花榭葉子綠油油的,她閉目午睡,有人將梅子塞進她口中,那麼甜,滿口都是蜜,睜開眼望見了賀綸,笑吟吟的趴在竹椅邊,兩人四目相對,他壞壞道,「小胖妞,叫夫君。」
他因為這句話被皇后娘娘揍了一頓,儘管他才七歲。
可神奇的是章蓉蓉始終記得,無比清晰。她幾乎遺忘四歲之前所有的事,唯獨這個,連那天他額頭的汗珠,以及說話時吐出的甜香都清晰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