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母親很少再與鍾離家的大房來往。從前大家都窮的時候尚能好好說話,自從戴記生意做大,大房的人就沒皮沒臉的黏上來,絲毫不顧念她只是戴家的一個兒媳婦,為人婦者,哪能一味的往娘家貼錢?再者大房爛賭成性,敗光二房也就是湯媛生父的遺產又敗光自己的,如同無底洞,填多少也沒用。
此外,母親恨他們無情無義,當年要不是他們死活不肯借錢,二哥的孩子又豈會被賣入宮中為奴,生死不明!
然而現在還不是說這些烏糟事兒的時候,媛妹妹有了好歸宿,母親泉下有知總算可以瞑目。
戴氏兄妹因為父母的突然辭世不得不暫且擱下定居京師的打算,只因族中豺狼甚多,見兄妹二人年紀尚輕不免要生出吞併股權的心思。二人不想讓父母的心血平白便宜豺狼,少不得要在長平堡住下去,少則三五年,多則十幾年。
如今能與郡王妃妹妹相認,於戴氏兄妹而言無異於如虎添翼,族裡不安分的人必然無話可說。
既能認回親人又有利可圖,世上還有幾樁這樣的美事,是以戴氏兄妹待湯媛可謂拿出了十二分誠意。
話說兄妹二人長得一點兒也不像,真正計較起來,湯媛這個表妹都比戴新月更像戴笙。
戴新月非但不覺著尷尬,反而拿出來與湯媛說笑,原來她長得像父親,骨骼亦比之南方女子要略粗些。不過她的五官合在一起看非常漂亮,倒是個令人目一新的美人兒,然而與戴笙相比……怎麼形容呢,還是很有一段距離。
「因為哥哥長得像母親和大舅舅。」戴新月提到母親時目光暗了暗。她的年紀雖然不小了,可是為了生意還不曾嫁人,沒嫁人就還是姑娘是孩子,如何不想念母親。可是提到傷心事,姐妹倆不免要哭一場,好不容易緩過來哪能再破壞氣氛,她笑著接過湯媛遞來的帕子,「見到了媛妹妹,我終於知道大舅舅當年的第一美男子稱號不是虛的,妹妹果然天香國色,比家鄉的牡丹還要美艷。」
湯媛拉著她的手,無聲的安慰。
這日,王府大擺酒宴,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吃了團圓飯。
戴笙見郡王對馬匹生意感興趣,不由暗喜,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過他也很清楚,這種生意只有官府和官府特批的商人才能做起來,藩王絕對不能沾染,至少表面上不能。
且郡王城府極深,熱絡的表象下如同看不見底的深海,令他一時也不敢妄加鼓動。
是夜,賀綸終於搬回了福寧館,莫名的有點兒緊張,直到確定湯媛並沒有要跟他計較的意思,那些懸著的心才稍稍落地。
之前那句「要女人本就是光明正大的事,你回不迴避都改變不了」委實……魯莽。
他把那時說的每一個字都重新琢磨了一遍,又細細的揣測阿媛當時的反應……好像沒有異樣。
又好像有一點,她望著他的目光幾不可見的閃了閃,又恢復如初。
不過她不喜歡提不開心的事兒,只在乎眼前,快樂一天是一天。
印象中的阿媛從不曾與他提及過未來。
湯媛還沒從認親的喜悅中拔.出,見賀綸邁進來,對他笑了笑,「熏爐燒的正暖,我幫你烘烘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