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奇怪的是,一向矜持自重的宮人們非但沒有驚訝,反倒一臉平淡的忙碌自己該忙的活計。包括羽林衛,皆目不斜視。
這幾百人圍在一起,念念有詞。明明動作很單一,卻令人莫名的肅然,不敢喧譁玩笑。而被眾胡人圍在中間的是一面兩人高的大鼓,鼓上立一戴著鬼面具披紅色獸皮的男人,以足點鼓,鼓聲激昂。後來有人告訴她,那是薩真巫師的祈福儀式。
這種儀式每年舉行一次,一次足足七天。祭拜天地和風雨,祈求萬里江山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前六天都是這樣舉行的。只有第七日,也就是端午那日夜晚,午門周圍的邊防才打開一道口子,允許京城的老百姓湧入圍觀,跟著薩真巫師祈禱來年的風調雨順。場面激越人心,人頭攢動,同時也寓意了天家的與民同在。
對於生活單調的宮人而言,這無疑是個稀奇的景兒。包括湯媛在內,只要那幾日得了空,必然是要去附近的樓閣看上許久。這麼些年下來,她對薩真人祈福的幾個動作並不陌生,如今刻意模仿,竟也做的有模有樣。
又過了幾日,沈珠動身燕行山之前,邀她在城樓觀賞了一次。到底是皇后鳳駕親臨,儀式結束之後,薩真大巫師率親隨親自登樓跪拜。湯媛仔仔細細的將女巫師的眉目記在心裡。
沈珠吩咐左右一一打賞眾人,回去的路上忽然含笑看向湯媛,「明日本宮便啟程去燕行山。妹妹可要好好照顧自己,仔細身子。」
「是。謝娘娘教誨。」湯媛垂眸道。
行至分岔路口,沈珠抬手示意恭送她的湯媛起身,微微向前傾了傾,低語了道,「今年不比往年,午門的祈福儀式不再對外開放。不過薩真教徒自律異常。祈福最後一日,從午時開始,將不再進食沐浴,只飲少量水至子時方休。齋戒開始後除了大巫師,亦不會與他人交談。」
這個不會與他人交談的細節無疑令湯媛眼前一亮。
「娘娘……」
「聽說妹妹有個英武不凡的姐夫在京城當差。」
聞言及此,湯媛目光倏爾犀利,連賀緘都不敢拿來威脅她的軟肋,沈珠竟敢……
卻見沈珠面不改色道,「妹妹誤會了。皇上憐惜妹妹體弱,不忍告知你姐夫全家葬身火海的噩耗。可是本宮卻不忍妹妹的親人死後無人惦念知曉,乾脆做了這個惡人也罷。」說罷,帶著些許惡意觀察了湯媛面色半晌,除了略微的蒼白之外,那犀利如刀的目光依然紋絲未動。甚至沉靜的令她莫名心慌了一瞬。
直到身畔的女官輕咳,沈珠才轉回過神。此地並不適合較勁,還是速戰速決的好。只聽她冷硬道,「可惜賊人小看了我大內御醫的本事。據聞女死者的遺骨年約四旬,又怎會是妹妹的親姐姐?」
那麼葬身火海的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