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鈺睜開眼,沉默無言地伏在桌上,朝遠處那拿著細布纏掌心的人看了好一會。
燈下看美人,美人周身沐在柔光里,細頸柳腰, 著實好看。
許是厲青凝剛沐浴出來的緣故,被熱水泡久了,連映了燭光的眸子都似氤氳了水霧一般,那眼神比之平日柔和了許多。
她依舊有些愧疚,前世百般無奈,厲青凝是欠了她,可她又何嘗不欠厲青凝。
若她前世也能無意中拿到那盞青燈,說不準厲青凝就不必廢了修為去換丹藥。
那些修為可不是朝夕間能修得到的,任何一個修士,誰不是將一身靈氣一身修為當做命。
厲青凝用命換了她。
燭光搖曳,眼看著厲青凝就要將細布纏好了,鮮鈺冷不防開口:「殿下怎不喚我幫忙。」
厲青凝抬眸看了她一眼,抬起手緩緩露出了牙,垂頭便咬上了細布的一角,將纏在手上的細布給繫緊了。
待系好了後,她才道:「不必。」
鮮鈺又道:「那今夜床榻上還要放茶水麼。」
話音一頓,她轉而又道:「還是要放的吧,雖說是不太吉利,可若是不放,那殿下夜裡若是被磕著碰著,可就說不清了,到時我去哪兒說理去。」
「不太吉利」這四個字咬得極重,擺明了要讓厲青凝聽得更清楚一些。
厲青凝倒吸了一口氣,心道那碗茶水果真是為她準備的,這人可真是狡詐至極,竟還想詐她。
可這茶水要放麼。
厲青凝著實頭疼,不放的話心裡不踏實,放了卻又不吉利。
可思來想去,她又不覺得怎麼會不吉利,想來也是鮮鈺胡編亂造的,有史以來同榻的人何其多,在榻上放一碗水的也比比皆是,可他們都化蝶了麼,沒有。
再說,化蝶也不過是後者杜撰的。
「殿下,今夜我睡里還是睡外?」鮮鈺看她沉思了許久,輕著聲小心翼翼道。
「里。」厲青凝冷著臉道。
「那茶水放麼?」鮮鈺又問。
「……」厲青凝閉起眼,緩緩道:「不放。」
鮮鈺輕笑了一聲,窸窸窣窣爬上了床榻,給自己掖好了被子。
墨發灑了滿枕,絲絲縷縷的,似是要纏到厲青凝心頭裡去。
厲青凝沉默了許久才躺了上去,閉起眼後,她想了想又道:「睡時勿言。」
身側傳來鮮鈺刻意壓低的聲音,那聲兒柔柔軟軟的,似是夢囈一般,要順著厲青凝的耳廓鑽到心裡去。
她道:「可我方才沒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