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咳了一聲, 兩手規規矩矩地搭在身前,挺直了背、站直了身姿,目不斜視地等著。
遠處厲青凝盯著手裡那柄執鏡久久說不出話來,實在是無話可說。
她想了許久,想那躲在鏡里的人是怎麼說得出「心靈手巧」這種話來的。沉默了半晌後, 她思及這人雖然向來孟浪又口無遮攔,但說不疼應當就是不疼的。
也是,若是疼那就不會是心靈手巧了,而是弄巧成拙。
厲青凝哽了一下,「一派胡言。」
「是,我一派胡言,我又冒犯殿下了,殿下最好將此記下,以後好數罪併罰。」鮮鈺在鏡里悠悠道。
厲青凝猛地垂下手,眼不見為淨,索性不看鏡子裡的人了。
在垂下手後,鏡里的人沒有再開口。
她快步往步輦走去,往輦座上一坐,側頭又朝邊上那站得像石雕一樣的芳心望去。
芳心不敢動,連眼珠子都不敢轉。
厲青凝緊抿的唇一張,「這軟墊換了?」
芳心欲言又止,天地良心,她沒有換,如今步輦停在仁儀宮門前,離陽寧宮甚遠,她往哪兒換去。
「不錯,日後便用這軟墊。」厲青凝淡淡道,「起輦,早朝應當散了,去元正殿。」
芳心連忙應聲,揚聲對抬輦的四人道:「起!」
步輦微微晃動著被抬了起來,坐在其上的長公主面不改色,看起來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可握著鏡柄的手卻悄悄攏緊了。
她不敢將這面執鏡放進襟口,也不敢塞進腰帶里了,生怕一個不注意,鏡里的人又有了些什麼奇怪的感覺。
執鏡里的濃霧未散,鏡背朝上,鏡面究竟如何無人得知。
鮮鈺在鏡里撥開了礙事的濃霧,不由得笑了一聲,那聲音極輕,只有厲青凝一人能聽見。
她就是故意的,就想看厲青凝揪心的模樣。
果不其然,在她笑出聲後,厲青凝將執鏡給腰帶里一塞,快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鮮鈺噤了聲,也不想隨意開口讓她心驚,而是在窄小的執鏡里拘謹地窩著。
鏡里的寬窄與鏡面的大小有些關聯,若是先前厲青凝寢屋裡那面銅鏡,她不單能坐能臥,還能在鏡中的天地練術法。
可如今這面執鏡太小了些,故而鏡中的天地也甚是狹窄,只余有一片落腳之地。
不錯,只恰恰能容她站直了身,若想做些別的便不行了。
鮮鈺前世也入鏡過許多回,可未曾見過這么小的鏡界,料想不會是這面執鏡太過粗劣了些,故而鏡中之地也才這般逼仄。
罷了,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