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見星與唐如琢一齊應了:“多謝庵主,我等知道。”
庵舍很小,靠牆砌著的土炕僅容一人躺下,大約是專設來讓香客在此靜心,倒也省得展見星尋理由獨眠了,她進了左邊那間,將行李放下,捶了會兒酸疼的腿,困意上來,就要吹燈睡下。
篤、篤。
門扉卻叫人輕輕叩響,跟著是老婦人的問詢聲:“小施主,你睡下了嗎?”
展見星站起去開門:“大娘,什麼事?”
老婦人道:“夫人聽說兩位是進京趕考的舉人,她在大同有一少時故人,也是讀書人出身,想請小施主前去一敘,若是認得,能聞得故人音訊,就再好不過了。”
展見星一愣——她不是愣別的,而是她此時終於聽出來,這老婦人其貌不揚,衣著不顯,但她出口的言辭很有章法,至少絕不是一個山間老婦說得出來的。
難道是久在庵內受經文薰陶,所以連灑掃下仆都不同凡俗嗎?展見星心內胡亂想著,嘴上只應道:“那請大娘頭前引路。”
不論有什麼不對勁,她已經進來了,那不管誰要見她,她不去也不行。
老婦人微微施禮:“有勞小施主了。”
她轉過身,向著庵堂更深處走去,夜間晦暗,展見星也不知走過了哪裡,只跟在老婦人身後,過得一陣之後,進入一個院子,一眼望去,這院內布置則不但整潔,甚至說得上精雅了。
自然,與這郊外庵堂的身份也就更為不襯。
展見星心內加了兩分警惕,她思緒一發散,差點去想到曾看過的志怪里的狐仙故事,不過她當然知道那不可能,勉強又把思緒收了回來。
便在這雲山霧罩般的費解之中,老婦人進屋通傳過,又出來領她進去,她踏進門檻,終於見到了“夫人”的廬山真面目。
“錢——”展見星失聲,“錢家妹妹?!”
坐在上首椅中、著一身湖藍繡蘭紋長襖的婦人赫然竟是曾教過展見星兩年書的私塾先生錢童生之女錢淑蘭。
錢淑蘭的形容已經大改,算來展見星和她一別有四年多將近五年了,當初嬌俏甜美的小姑娘,此時鬢插金釵,身著雲錦,儼然一個養尊處優的貴夫人。
“展哥哥?!”
想要見一見同鄉探問消息的錢淑蘭顯然也未想到直接見到了正主,一下站了起來,神色驚喜不已,語無倫次道,“我聽說有大同的舉子,我想你那麼聰明用功,說不定也考中了,該上京了,我想問一問——沒想到,沒想到,展哥哥,你快坐!”
“還有茶呢,上茶來。”
一番忙亂之後,意外重逢的兩個人終於分賓主安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