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鬆了口氣:“九爺,你別怪我,賭真不是個好東西,多少人被它弄得坑家敗業。我一時急了, 才這樣。”她說著,又奇怪,“很早?那是多早?”
朱成鈞跟她認識那年不過十三歲, 再早,他根本是個孩童了,又一直被關在代王府里, 哪來的條件與需求學這種東西?
朱成鈞找了張椅子坐下,回答道:“就是我出府那一年。我祖父喜歡這個, 王府圈禁的時候,他沒事做, 只能賭錢和玩女人。後來有一天,外面傳進消息來,說京城換皇上了,叫我們做孝衣穿。祖父非常高興,因為新皇登基,按例是要大赦的。我也很高興,我長到那麼大,從來沒見過牆外面是什麼樣子。”
“可是我不知道長輩願不願意放我出去,為了討好祖父,我就悄悄去看下人賭錢,看了一陣子以後,我去找祖父賭。”
展見星愕然:“——先代王就跟你賭了?”
朱成鈞點點頭:“府門關著,我們都見不到外人,祖父賭來賭去,每天見的都是那幾個人,他早就膩了。看見我去,是個新面孔,他就高興,誇我有孝心。”
展見星說不出話來——這是怎麼樣糟糕的一個長輩啊!
十三歲的兒孫學賭博,他不嚴詞喝止,居然誇他!
“後來,果然開禁的旨意下來了,我去求祖父,他就願意帶我一起出門。”朱成鈞說到這裡時,微微笑了,“出門我就見到了你,你真有意思,滿街的人看見我們都好像瘟神,躲得老遠,只有你想追,你娘把你拉住,你還敢瞪我。”
展見星被他說得想到從前,也覺得好笑,為先代王著惱的心情才放鬆了,但見朱成鈞說這句話的時候盯著她看,她又有點不自在,胡亂道:“九爺,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還記得。”
朱成鈞道:“本來忘了,後來又想了起來。”
他為什麼去追憶五六年前的事,展見星一點不敢深想,也不敢問,勉強把話題扳回來:“誰叫你們搶我家的饅頭,你不知道百姓做點生計多難。”
朱成鈞倒也沒有就此多說,只解釋道:“我其實沒想搶,但是祖父他們都拿了,我怕我不拿,下回不帶我出來。”
展見星聽得心下又發軟了,她都不知先代王是那樣養兒孫的,幸虧他死得早,否則還不知把朱成鈞禍害成什麼樣。
她想一想,又忍不住好奇道:“九爺,那你一共也沒學了幾個月吧?就這樣精通了?”
先帝繼位到代王府圈禁解除,中間總共隔了三個月還不到。
朱成鈞搖頭:“我不精通,大概知道怎麼玩而已。跟祖父玩,也不需要很精,我是晚輩,還能贏他的錢不成。”
“那你為何能看出來賭坊和李振都不對?”
“因為我看見李振偷換賭坊的銅錢了。”
他習武之人,眼神好一點是正常。展見星明白了一點,又仍有不解:“那賭坊那一邊呢?他們用的原就是自己作好假的銅板,不需要格外做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