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昔日結下過仇怨,如今也換到新封地了,日子正在往好的方向走,他就算仍有不足,心裡的怨恨不至於在這時候加深。
“但是七爺不一樣……”展見星喃喃接道。
自朱遜爍一家到江西以來,他們還沒和朱成鈳打過照面,但有些事,未必要眼見才能得知,朱成鈳的身體如果已經治好,朱議靈不會出手就是一個名醫過去。
他送禮之前,必然是詳細打聽過了的。
病在誰身上,誰知道。
朱成鈳原來就有胎裡帶來的弱疾,荷花池落水令他雪上加霜,日復一日的病痛之中,他絕不會寬容到將這當做自作自受,而只會把所有過錯都怪到朱成鈞身上。
事實上,朱成鈞在當時確實採取了漠視的態度,朱成鈳在水下拼死掙扎的時候,隔著纏綿窒息的池水看見堂弟沒事人一般蹲在池邊,他心裡是什麼感覺?
這種感覺在經過七年的醞釀之後,又釀成了什麼樣的怨毒?
展見星中斷了令她不適的推想,皺眉問道:“九爺,你覺得,是臨川郡王去挑撥了七爺?”
她聽得出朱成鈞之前的言外之意,朱議靈“不是會直接下殺手的人”,可不表示他就真的完全無辜。
從過往行跡看,他倒正是個挑燈撥火的好手。
朱成鈞點點頭。
朱議靈已經和朱遜爍聯繫上了,藉助名醫與道士,他有能力將手伸進朱遜爍府中。即使朱遜爍胃口太大,且不傻,他挑撥不動,但朱成鈳不一樣,他或許都不需要人挑動,心裡的火星子久已在等一個助力,一把燒成燎原的火,燒盡他心中的郁恨。
“如果真是他報復我,你現在後悔讓我救他了嗎?”他也想起一個問題,來問她。
展見星一時答不出來。
於這一刻來說,她心中後悔的情緒占了上風——朱成鈳自己要跳下去陷害別人,他就此淹死,純屬自找,誰也怪不著。撈他上來留他一條命,才是給今日埋下了隱患。
可是,要讓她說,對,那時就該當做沒看見,就該由著他去死,她喉間好像有什麼堵著,又無論如何說不出來。
那就是不對的。她心裡有個聲音在說。
她不答,朱成鈞自己答了:“我不後悔。”
展見星愣住,腳步都停了:“——九爺?”
朱成鈞翹起嘴角笑了:“展見星,我與你說實話,他是死是活,我始終不覺得需要關心,哪怕現在你問我,我仍然可以告訴你,我就是可以看著他在我眼前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