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榕看見他有點緊張,讓內侍上了茶,胡亂敘過兩句話,就進入正題:“王叔在京有一陣子了吧?今日內閣的先生進言,說該替王叔將護衛撥下了。”
朱成鈞的王爵在一連串的朝政變動之中已經進封上了,但先帝遺命中提及的兩護衛還沒有到位,一衛五千人,兩衛就是一萬,這麼多兵不是說調就調得出來的,與其它政務比,這樁事不算急務,所以延到如今還沒辦。
朱英榕挑這個話頭起來,是有技巧的,若將陳學士的話原封不動複述出來,那就是直通通攆人了,太不留情面。
而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朱成鈞若是真的沒有異心,他就該順勢接了這個話頭——他的護衛不可能派到京里來給他,自然該他回去大同接手,如此正體體面面表了心跡。
朱成鈞放下茶盞,點了頭:“是,我該回去了。”
他站起來行禮,朱英榕愣了——雖然是他想要的結果,但也太乾脆了!
他慢這一慢,朱成鈞已轉了身,要出去了,他忙伸手:“王叔且慢!”
“王叔,朕不是那個意思。”朱英榕反應也快,甩鍋更快,心念一轉,就道:“只是內閣的先生這麼說,朕並不想。”
“朕是想問一問王叔的意思,若是王府里沒什麼事,王叔不著急回去,朕想留王叔多住一陣子。”
朱成鈞轉頭:“哦,不是因為內閣告我想攝政嗎?”
朱英榕:“……!”
展見星在邊上不忍目睹地別過了頭去。
方陳等學士剛剛在覲見過,緊接著朱成鈞就被召來了,這麼短的時間差內他不可能有機會打聽到內閣說了什麼,只可能是也聽到了一點風聲,然後據此風聲推斷出了真相。
這在朱成鈞來說不稀奇,但是他知道就知道,何必當面揭短呢——小天子這個本能記入起居注表其聰警的彎子算是白繞了。
朱英榕訕訕地,小臉都有點發紅了,朱成鈞說得這麼明白,他再想抵賴也難,只好撐著解釋道:“但朕沒信,王叔對朕有救命之恩,朕怎會疑心王叔呢。只是先生們德高望重,朕不能不與個交待。展中允與王叔是舊識,他便出了主意——”
展見星轉過去的臉愕然地又轉回來。
朱英榕渾然未覺,繼續賣她:“展中允也不肯信王叔會有如此作為的,便說,讓朕把王叔召來問一問,王叔必然恭謹,一說便應。朕方依言行事,王叔果未負朕所望,如此,朕與先生們也有交代了。”
展見星已忍不住抬手捂臉了——就算捂住,她也能感覺得到朱成鈞直刺過來的目光。
朱成鈞意味深長地道:“哦。”
朱英榕倒是有點惴惴,道:“王叔,你不怪朕吧?”
朱成鈞隨口道:“不怪。”然後才看向他,“皇上,我借展大人說兩句話,關於攝政流言之事,我找到一點線索,要與展大人印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