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牛說這番話時挺了挺胸脯,他原是個戀愛中的狀態,藏不住要絮叨出來,等真說了,方有點後怕,小心地去瞥左右學士們的表情。
這次學士們倒沒什麼反應,雖是下仆自己的無聊瑣事,總歸不犯禁,說說也無妨。
朱英榕則聽得很有興趣,在顧命大臣及屬官的諄諄教導中,他很有應該做個明君的自覺,這在他感覺是自己治下的子民日子往好奔頭去了,他就學著像模像樣地笑道:“哦?你的聘禮攢多少了?又還缺多少?”
鐵牛見他不生氣,羞澀又放鬆地道:“小人攢了三兩,還差五兩。小人未來的岳母說,若拿得出八兩銀子,就願叫姐姐跟小人過。”
朱英榕對物價沒太大概念,但五兩在他顯然是個極小的數目,他就一笑:“不用攢了,這五兩朕給你出了,等回去,你就完婚罷!”
鐵牛一怔,而後大喜,連連叩謝,三呼萬歲。
朱英榕順手做了件好事,心情很是不錯,眾學士眼神對視間,也微微而笑,天子這樁事行得很好,小小年紀就寬和體下,也是他們教導之功。
如此良好的氣氛中,朱成鈞好男色的“危機”自然隨之消弭了,誰這麼沒眼色,非得再把無稽之談拎起來再嚼一遍?
“展中允,你替朕送一送王叔罷。”
朱英榕在上首道,他有意如此說,既然無心無愧,就不必非得避嫌,反落刻意。也是有一點替展見星撐腰的意思。
展見星懂得,躬身答應了一聲,跟在朱成鈞身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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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道上,鐵牛大剛落後了一段距離走著,兩個嘰嘰喳喳,欣賞著鐵牛手裡才得的五兩御銀。
展見星走在前面,秋風裡裹著不知何處的桂花香氣迎面拂來,甜滋滋的。
她低聲開了口:“鐵牛大剛之事,是王爺使人放出去的吧?”
朱成鈞負手走在旁邊,眼神一瞥:“何以見得?”
“臨川郡王的人親眼看過鐵牛大剛到王爺處的情形,將他們扯進局裡,不是害王爺,反而是幫了王爺。”展見星道,“臨川郡王當然不會幫王爺。”
只有朱成鈞自己,才會幫自己。
他看似紋絲不動,實則在陰謀之初就布下後招,而後只需靜待事態發酵,到時機成熟時,什麼都不必再做,局面自動整個翻轉。
這種謀事成事之能,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的手法,她不只一次從他身上見識過了,所以不用與他會面,她一旦領悟,便立刻予以了配合。
“是我。”朱成鈞承認了,他笑了一下:“喜歡說我的閒話,我幫他說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