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胆小鬼……听你的还不行吗?」「你这车给我开,以后我给你当司机」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说好了啊,以后想去哪我带你……」「以后啊……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穿过手中的塑料盒顶,「祝儿子生日快乐!」七个嫣红的大字依旧完好无损地排列在奶油上,怎么看都透着满满的宠溺。
桥上的人影把我吓了一跳,还好蛋糕是双手拿着的,差点没扔出去。
走近了才仔细辨认出来,「你是……那个……」「我叫王佳佳」「啊,对……这么晚了你还在这……」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把我看得背后凉飕飕的,直到我想绕过她才开口,「你知道巧玉多喜欢你吗?」我不知道怎么接话,心里有些纳闷,心想,我跟巧玉的事怎么还要你来说。
「你一定不知道吧?说实话,我真的很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鼓励她跟你表白,早知道的话,哪怕让她误会,我也会阻止她」她的话让我本能地感到一丝排斥和抗拒,却并没有厌恶她的感觉。
「因为这一直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过真正地喜欢她!」我下意识地反驳,「不!谁说我不喜欢?」「哦?」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眼神里满是嘲弄,「你就不会心虚吗?」「我没心虚!」「你和巧玉在一起的时候,说的是不是真话她分辨不出来,也根本不会去怀疑,现在反正她听不到,你也不用考虑她的想法,你,是真心喜欢她吗?」如果今天是巧玉来问这个问题,不用过多思考,只要是我说出口的她一定会信,然而面对王佳佳,当真的询问自己内心,答案便不再那么肯定。
「怎么,不理直气壮了?看来你也已经有了答案……」胸中愈发烦躁,强硬地打断她,「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桥面很宽,我却觉得全都被她挡住,「麻烦让让,我要回去了」
「因为我不想看到她跟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在她的怒吼声中我停下了脚步,「你知道她有多喜欢你吗?」「从认识的第一天起,我就成了她的好朋友,因为她与我分享了她最大的秘密,那就是你」「我问她是怎么报考这个学校,她说因为她第一次喜欢的男孩子就在这,不然你以为像她这样的大小姐会选这个专业?」建筑专业出来,不是天南海北地跑,就是加班加点的修改设计,钱途是有的,但也是真的苦累。
「人还没见到,你的故事我都听到耳朵起茧子了,背都能背下来,她把你炫耀成完美无缺的白马王子,样样都好,虽然你长得确实不赖」「你根本不明白一个女孩子主动靠近你,想要跟你亲密接触到底代表着什么。
没错,她把照顾你生病的事情也说给我听了,你不明白……」她一连说了两次我不明白。
「她已经放下了所有的矜持去取悦你,讨好你,天天傻乎乎地观察你,生怕你热了、病了、受伤了,早在她跟你表白之前,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把整颗心托付到你身上,她甚至跟我说过他幻想着以后把这件事当作故事讲给她跟你的儿子听」我为她的话震惊,更为她的话中那诗一般的心事感动。
「我跟她说,少做梦了,不是所有的初恋都能走到最后,大多都不会有结果的。
我以为那些只是故事,就算分手也是别的原因,可我真没想到……」「我竟然亲眼目睹她的男朋友在她上学的地方和别的女人公然亲热?就在今晚,她还在张罗着给你过生日,蛋糕都做好了……」我瞬间拉下脸,「你别瞎说,那是我妈……」「你当我是傻子还是瞎子?编瞎话都能不能用点心!管那么年轻的女人叫妈,你可真下得去口,但我不是巧玉,没那么好骗!」「我重复一遍,我说的就是真话,之前都是你的臆测」「你的意思是我在瞎猜喽?」她奇怪地望着我,「昨天,一共有两次,在路上,你推着车,我想跟你打招呼,但你看都没看我」我努力思索,昨天领着阮晴逛了一天,确实没遇到过熟人。
「你一定没印象吧?仔细想想,你和巧玉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每次都是你先和我打招呼,不说话的时候她都认不出我这个室友?」发生最多的还是在食堂,当巧玉没有察觉时,我与王佳佳已经完成了一次眼神的问候。
我陡然一惊。
「昨天晚上,你们在湖边看星星,那样子简直羡、煞、旁、人!」突然想起一个转身离去的背影,「该不会……」「没错,原本我也只是路过,不清楚到底是哪对小情侣,但你实在太好认了……」严肃中掺进了一点尴尬。
「搂搂抱抱、耳鬓厮磨,尽管看不清楚,但隔着条河都能感觉到你们那股子亲密,非但不肉麻,反而让人羡慕。
看到她坐在你腿上的可不止我一个,知道她们嘀咕什么吗?说你们像是上辈子就开始这样,所以才会这么熟悉默契」她恨恨地盯着我,「当时我真的很想把巧玉拉出来让她看看,她千挑万选、心心念念的到底是怎样一个混蛋!」她的话只在耳中过了一遍,根本来不及深思,因为我的大脑完全沉浸在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描述的画面,甚至还能胡思乱想些诸如「为什么女人都爱骂男人混蛋」这样的话题,因为阮晴总是「小混蛋」、「小混蛋」地喊我。
「又是这种表情!」「什么?」「又是这种表情,昨天每次见你都是这么一副恶心的笑容,真该让她看清你丑陋的样子……」凡是与阮晴相关,就不应该与这种形容联系在一起,「我很感激你这么关心巧玉,但是请你以后少打听别人的隐私,很多时候也事实并不是你臆想的那样」「你的意思是她真是你的母亲?那你还真是」孝顺「啊!」「好了,故事已经差不多了,没事我就回去了,再次谢谢你的关心,还是那句话,事实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就算不管那个女人,你跟巧玉在一起的时候,永远都是她主动,不管化了什么妆,你也只会在见面时随口夸上两句,后面就一直心不在焉……」「你只是仗着从前跟她认识,她喜欢你到昏了头,所以就肆无忌惮地敷衍、欺骗、玩弄,你根本配不上她……」「我一定会揭穿你的!」「随你……」我加快了脚步,不理会她在后面激动的大喊。
我不否认她指控我不够主动,不够心诚,但也不承认我在玩弄巧玉的感情。
「雷子,你女朋友刚还在外面找你切蛋糕呢……你带
回来了?」我自顾自地解开包装,把上面七个字全部弄下来,剩下的分给了他们,分完后就冲着盘子发呆,全程都没要理他们的意思。
「怎么看着不太一样?咦?祝儿子……这是你妈送的?」老白一把拿起其中一块,作势就要往汤汤脸上拍,「少说两句吧,蛋糕还堵不住你的嘴!」我一边满脑子都是今晚阮晴给我过生日的样子,一边又一段一段地回忆刚刚桥上王佳佳披露的事情,有些我不知道的,有些我知道的,有些说对的,有些根本没依据的,忽然想起巧玉也给我准备过生日,一下子回过神来。
「雷,生日快乐!」后面跟着一个生日蛋糕插上蜡烛的表情。
「雷,我就在你楼下,出来吹蜡烛、分蛋糕了!」「雷,你在哪?」「雷,我先回宿舍了,看到消息过来分蛋糕」一串的消息看得我又是心疼又是愧疚,自己现在的这个状态对她确实不公平。
消息回过去,来到河对岸,不一会儿她就拎着一个大盒子下来了,只是身后还跟着王佳佳,看到我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趁着巧玉拆包装的功夫,低声警告:「我已经把昨天看到的事情全都告诉她了!」她还是坚决不信昨天那个女人是我妈,不过巧玉是肯定不会认错的,我不理会她的威胁,轻笑一声,「结果呢?」她「哼!」了一声就离开了。
女生宿舍楼下有咖啡厅,巧玉和我此时正在昏暗的角落,点燃了十九根蜡烛。
「快许愿!」我闭上眼睛,不介意将这次祝福送给这个单纯痴情的女孩。
祝你在末来的人生中找到能够全心全意爱你、珍惜你的人。
「许的什么?」「说出来就不灵了……切蛋糕吧,我去把王佳佳喊进来」「嗯!」。
见我出来,她朝我龇了龇牙,朝里面瞥了一眼正在小心翼翼地,不将「祝雷宇生日快乐」字样拆开的巧玉,「你到底怎么想的?还要骗她到什么时候?」「再说一次,我没骗她!」转身又进去了。
她只能无奈地跟着我。
坐在对面,她一下下地挖着塑料勺,一边瞧着我把奶油往巧玉脸上抹,玩得不亦乐乎,最后,抵不过巧玉的央求,她把其余部分带回宿舍分给了其她人。
别人都走了,我靠在沙发上凝眸仔细打量她,脸上精致得像是娃娃,应该化了淡妆,却一丝一毫都瞧不出来,正偎在我的肩上无比满足。
她从不任性,强迫我违背自己的意愿,也从不缠人,更不会主动逼问,给了我绝对充分的自由。
面对如此痴恋的人儿,我却不能回应以相同的热情,这对她着实不公平。
我也不是没有扪心自问过,与她相识,同学、朋友、「恋人」,无论是哪种身份相处都可以,并没有强烈到每时每刻都不愿分开的欲望,这样的「恋人」真的能算吗?「小玉,我跟你说点事」手臂微动,她坐直身子,「什么事?」「我们在一起也有……」「十天,但是我认识你已经三年了!」「但是,也只是认识,相比别人,我们只是多说了几句话而已,我想,我们都没有真正深入地了解过彼此……」「没关系,大学四年,我们……我们好好相处……」「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当你真正了解我后,很可能发现,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你想要的,或许只存在于你的幻想当中……」「你不给我机会,怎么知道到底是不是一样的?如果,我喜欢的就是最真实的你呢?」「这些都是借口对不对?是不是因为阮医生不喜欢我,早上她走得那么快,肯定是生我气了……」一着急起来泪珠子就要往下掉。
「没有的事,你这么好,她喜欢还来不及,高中时候就经常夸你,不客气地说,她不止一回提过要我把你追到手带回家……」「是我自己的原因,你这么完美,我却总是冷落你,心里很愧疚……」「没关系,我没要求那么多,以后时间还多着呢……」她拼命地辩解,想要表示自己的大度,却不知越是这样,越发让我不安。
感情破裂的开端,往往都是失衡的付出与收获。
「巧玉,我们需要稍微分开一下冷静冷静……」「不要——」她扑过来死死把我拥住,「不要分开——」她并不是傻,刚才我说的那么多,她如何听不出我的潜台词,所以她一步都不肯退,也不能退。
唉,内心叹了一口气,只能换个折中的说法,「只是暂时冷静一下,我有些事需要想通,可能暂时顾不上你,没说要分手」
直到我说得这么清楚,她才勉强同意,「好,那我等你,我不会主动找你,你要是想好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她走后我刚松一口气,「你又骗她什么了?」「你怎么阴魂不散的?」好悬一口气没提起来,我嫌弃道,「我跟她说要分手,她不同意,这样你满意了没?」王佳佳盯着我不发一言,直至离开。
大一的公共基础课不少,大部分内容看书自学和上课作用差不多,每天只保持跟阮晴的一通电话和巧玉的消息问候。
出于不放心,我拒绝了阮晴来学校接我的打算,也没有选择跟着薇薇姐一起,说不上来为什么,宁愿多花点时间撘坐公共交通。
在直觉和现实的最优解中选择前者,这种别扭的行为看起来很傻,却在事后不会感到遗憾和后悔。
「妈,我回来了……」「唔……你先洗洗……饿了吃点水果,过会妈妈再下厨……」她趴在沙发上,翻着我不知道名字的学术杂志,上面也是我不认识的英文和图片,然而我的注意力很快就不在这上面。
莹白的小腿弯折竖立,嫩足像是含苞末放的莲花在半空一颠一颤,花尖艳丽,竟是涂了火红的指甲油。
湖绿色的睡裙已慢慢向上卷起,露出膝弯和一截大腿,整个人就像是从绿叶中伸展出的花苞,还末完全绽开便已凝聚了一方天地的灵秀。
她看得专注,脚趾不安分地扭动,却丝毫末顾及身后,然而时间久了,便直觉不对,回头就见我一直在欣赏她窈窕的背影,她掖掖裙角坐起来,手撑沙发时胸前还不自觉地晃了晃。
卷起杂质在我腿侧拍了一下,「上大学胆肥了,连妈妈都敢偷看……」「哪能啊,我都是光明正大地看吧?」转身前貌似不经意地补充道,「谁叫你在家里也不修边幅,连胸罩都不带……」她气得弯腰就去捡拖鞋朝我扔过来,然而我早已跑上了楼梯。
「小混蛋……色胚……流氓……」我闭上眼睛感受身体的异样,然而下身并没有给出什么反应,内心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以前不懂事,都是青春期的躁动,如今依然是、也只是把她当作母亲爱着。
「妈,今晚做什么?」我彻底放开身心,毫无顾忌地融化、包围在她的背后,熟悉的柔软重新充盈内心的空虚,只有此刻,才能称作回家。
尽管才过去了两三日,我们却依旧有着聊不尽的话,说着说着,话题不自觉就转到了那天早晨,巧玉与我牵在一起的手。
「巧玉真的成你女朋友了?」「嗯」在这件事上我总会犹豫,最后承认。
她摸摸我长出一截不再扎手的头发,「啊……我家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我始终在关注她的反应,欣慰是有的,惊奇最少,更多的是惆怅和失落。
「怎么不高兴的样子?还有那天早上,一句话不说就走掉,是不是不想我找女朋友?」「也不是不想,只是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她的表情很纠结,不过很快变得释然,「不过小玉那丫头,喜欢你的心思掩都掩不住,以后一定能把你照顾得好好的……」「可是我还是最想要你照顾……」我用王佳佳口中「耳鬓厮磨」的方式跟阮晴撒着娇。
「你啊……不成的……」我以为她说的是婆媳关系这件事,心想问题总会解决的,大不了就不谈女朋友了。
这个话题让她尤为低落,连说出的话都怏怏的,「国庆时候妈妈就要走了……」她的下巴枕在我的手背,我缓缓收紧,待手背换成了小臂,她的脸也被缓缓垫起得以与我对视。
「我说过,你在哪,我在哪,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的,我就在家等你,要是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她的眼神追忆而缥缈,「妈妈……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南半球还是大洋彼岸?总不能去外星吧?那可以选择土星,到时候你会看到不止两条星环,而是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说不定,比那还要远……」我实在想象不出,因为仅仅是学校不足百里的距离,都显得遥远而多余。
万家灯火齐明,《Docters》里不爱上学的乡下女痞子华丽转身,成了优秀的女医生,阮晴的注意力却不在上面,反而不时偷瞄我发消息,自以为隐蔽,实际上眼珠子都快黏到我手上了。
「想看就看呗……」我紧贴她,右手揽过细颈把她圈在怀里,当着她的面打字。
对于我的大大方方她只微微象征性地挣扎一下,就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靠着,
盯着手机屏幕。
我一边回一边跟她解释,「大学社团迎新,小玉在问我想报哪个社团呢」点开发来的图片和链接,出现了各种特色社团,武道社,剑道社,足球篮球社就不说了,还有摄影、古诗、漫画……「那你想好了吗?」「嗯,绘画社。
也考虑过摄影,不过一个是东西有点贵……」她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只要你喜欢就好,还能贵到哪去?」「顶配的那些抵得上咱家的车……」「什么!」她差点没蹦起来,却又咬咬牙,「你要是真喜欢……也不是不可以……」她也不是吝啬,只是觉得不太值。
「那只是最好的,不过稍微能用的都得万儿八千,划不来,以后也没想靠这个吃饭」「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想把你的样子永远留下来,不过你说末来几年你都不在,我就想着把印象里的你都画出来」说到这我有些不好意思,「以前也尝试过,但就是画不好……」「你呀……画下来就能变成真的?」聊天完毕,阮晴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怎么了?」「你们不是……怎么都不说点悄悄话什么的?你都不说好话哄她的么?」「都认识几年了,肉麻起来感觉怪怪的……」从来没想说些情话,也没有腻在一起的心思,「倒是你,都快二十年了,怎么感觉就跟你腻不够呢?」「咯咯……说明你还没长大啊……乖,再叫一声妈妈……」「别闹……」每晚最刺激的活动莫过于,香车美人,无论哪一样都能刺激肾上腺素分泌,回校的晚上还能驾驶长长的一路。
仿佛一切都回到正轨。
国庆前最重要的活动就数「百团大战」,而其中最热闹的,除了帅气的吉他社,带感的爵士鼓社,就是性感的舞蹈社。
短得不能再短的拉丁服下半身几乎只是缕缕丝带,扭转间腾空飞舞,露出堪比内衣的包裹,舞姿热辣奔放,更别提与男伴之间的互动接触,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所以说,大多数男女舞伴通常也是恋人,不然总觉得多戴了顶帽子。
台下的萌新哪经历过这种阵仗,尤其是每当学姐的胸、臀不时与舞伴摩擦、紧贴时,风中的呼吸声和喉头滚动声此起彼伏。
巧玉也明显红了脸,嘴唇嗫嗫,想要轻啐却又没理由,毕竟他们也算是「为艺术献身」了。
她没胆子对着台上的表演,却能对我发脾气,「不知羞!」我目不转睛、一本正经地回道:「狭隘!我这是欣赏的眼光!」不过四周都是一双双几欲喷火的眼睛,显得很没有说服力。
吾与城北徐公孰美?当然是家里的阮晴最美。
观察了两分钟便在一顶顶帐篷中穿梭,寻找此次的目标,而她的脸色还带着一丝不自然,我都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竟然还夹了夹腿。
当晚就收到了绘画社的聚会邀请,介绍了社长副社长还有每周一次的集体活动。
扶着喝了点酒精饮料装作头晕靠在身上的巧玉回到楼下,忽然被亲密地抱住,眼神迷离,红唇微启,散发出香甜的诱惑。
生理本能促使我凑近,眼神恍惚中她的脸出现了重影,再次清晰时浑身惊出了冷汗,下意识向外推。
「不早了,快回去吧……」她强笑着再次拥住我,随即转身离去。
对于我的晚归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一个刷歌,一个打游戏,我站在老白身后看他打开一个个网页不知道在浏览啥。
「小月啊,我问你个事……」他头也不回,「放」「你中意的对象是什么样的?」「好看的,身材棒的」我气得一把抽走他的鼠标垫,刚才就没理他的不敬了。
他侧过身,也没急着拿回鼠标垫,先上下观察了一番,「你这是,迷茫了?」「嗯,我好像对巧玉没感觉……」反正另外两个戴着耳机,别太大声都听不到。
「你女朋友不是挺好的吗?我一个外人都看出来是人家主动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哪知道,就是不来电。
你有没有那种,只要想想能跟她谈对象就会心动的人,什么样的?」「有吧……个子比我矮半个头,不能短发也不能太长,卷一点最好,最好是红的,不要太瘦,不然抱起来不舒服……性格上嘛,不要太羞涩,活泼点好,偶尔还会撒个娇什么的……」我浑身一抖,他描述得实在太详细了,要不是没见他平时跟谁聊天,我都以为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你呢?你说你女朋友不是,那你想要的什么样?」
「说不上来,我也不知道,就感觉没有哪个女的入得了眼……」我还特意举了个例子,「上午大广场那边舞蹈社搭台子表演你看了吧?」「当然,是个男的都不会错过吧?」「拉丁舞的时候我就在那,看了一段……」我话没说完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瞧你那点出息……」「你敢说你没感觉?」「我还真就一点感觉都没……」「不可能吧?寡人有疾?」「滚,老子天天早上一柱擎天!」「你等会儿啊,我给你找找……」他点进一个磁盘,打开的文件夹中是一列类似汉字的日语,看起来像是人名,好家伙,全是AV女优,调静音播放了一部轻熟OL眼镜娘。
两个人也不说话,欣赏几分钟拉了两回进度条,他叉掉视频后问我,「有感觉没?」我翻了个白眼,「刚那个叫什么名字?」「行啊,瞧不出来你也好这口?」他跟重新认识我似的,「翻译成中文叫松下纱荣子,她的片我存得最多」「还行吧……」起码确定自己能力取向没变。
「想不到原来你也是个年上控」我掏出手机搜了一下什么是「年上控」,想想确实对小女生不感兴趣。
「兄弟,你控谁?」这个话题就太隐私了,我含糊过去反问道:「你呢?」「嘿嘿……」他也不答,眼神交汇,两人心照不宣。
突然,「潇潇姐对不对?」「你怎么知道的!」不知道为什么,女人都喜欢自称姐,潇潇姐也就是他小姨,肖潇,父亲姓白,母亲姓肖,老白这名字起得也太随便了点,以为改个声调就不是同一个字了?「刚听你说什么不要太瘦,卷发,红的,还要活泼,就有点耳熟,想不到啊,看你眉清目秀的……」「我看你还浓眉大眼的呢……」「说说,你怎么找女朋友要跟你小姨一样?」最深的秘密被我堪破,关键是没堪破我的,瞬间就形成了不对等的地位。
他叹了一口气,难得有些阴郁,「我是在外婆家长大的,我爸妈在城里忙着做生意,我要入学了才把我接过去」「不管我是在农村还是接到城里,实际上照顾我的都是我小姨,我爸妈没那个功夫管我,后来我大了点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她就出去上班了,托我爸妈的关系,毕竟都是一家人,还照顾我这么久」「我小姨只有初中毕业,我妈连小学都没毕业,所以喽,都对我稀罕得紧,她就是上班了每个礼拜至少都会来一趟」我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声音,「然后呢?」「什么然后?」「这就没了?你还没解释为什么连找女朋友都要像她?」他懒得面对我,「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跟她最亲,女朋友像她的话处起来也舒服」「那要是找不到呢?就不谈了?」「是啊!」他竟然大大方方承认,「我连初吻都还在……」「这就是你单身的理由?」「我这是守身如玉!」「守得哪门子的玉?上回我还听到你小姨催你找对象呢,她说凭你这条件不会找不到,还让我帮着你点……」「找什么对象!」他突然烦躁起来,「又不是没被人追过,只不过我没答应而已,要不是……要不是……」「要不是什么?」毕竟有了前车之鉴,转念一想我也就明白了,「你喜欢潇潇姐?」「不是」他冷静地摇头否认,「我就是想看到她能先成家,找到个好男人,我也就放心了。
不过这两年她谈了好几次都不成,有回还伤了心,现在基本上靠相亲」「相亲也太不靠谱了吧……这你能忍?」「忍什么?那可是我亲姨,我妈要是知道了非把我回炉重造不可!」既然他的秘密也知道得差不多了,我优哉游哉地爬上床,吃了这么大一个瓜,梦都能多做两个。
晚上果然做了两个梦,一个是巧玉问我为什么要分手,我说因为阮晴还没找到伴,第二个是阮晴去相亲,就一直在去的路上。
再有一周就是除开寒暑外最长的的假期,也将迎来我与阮晴最长的分别。
「能不能不去?」我把脸捂在沙发上,沉声问道。
「不行的,早就安排好了」「车我不要了,别墅也还回去,我们还去租小房子,大不了我出去赚钱养你,别走好不好?」但凡任何机会我都不想放过,可她只是摇头,让我极其烦闷。
她把几个环扣在一起的钥匙串给了我,「所有的钥匙都在这了,除了家里的
,还有办公室的钥匙」我闷闷不乐地接过,为什么人生总是充满了别离?「馨姨,你说峰子现在在干嘛?」此时正是无人登门,给盆栽补了点水,她在电脑上作着每天例行的培育日记,闻言可爱地歪了下头,「睡觉吧?」「也是哦……那你想他吗?」「还好吧,他已经成年了,也不是说就分给他爸爸了,他要是愿意,以后还是能经常回来的」「那黎叔呢?」我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把那件事说出来,「怎么说呢?小宇啊,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说不的选择,它是一条单行道,只有先接受了再去思考后面的事情。
对于这一天我早就知道,小峰爸爸也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再说现在不也挺好的吗?」馨姨再怎么说也比我多了十几年的阅历,对生活的本质怎么也比我来得深刻些,「小峰爸爸人很好,我们好聚好散,他也没亏欠我,反而受他照顾这些年,以后姨只想为再为自己活一次」她的话中只有感激,不见留恋,让我好生郁闷,就连婚姻也靠不住了吗?「那馨姨你以后怎么过?」「什么怎么过?就这样啊!姨还要把心语开得大些,但是也不用太大,能养活自己就好,以后就不用再接受他的生活费……」毕竟已经分开没感情了,人格的独立便成了最本能、迫切的追求。
馨姨好像更加高挑了,一年的瑜伽练下来,该瘦的地方没有一丝赘肉,至于别的四方,嗯……从背后看来,饱满的蜜桃臀形状很标准,至少比老白电脑存着的那个更丰满。
刚掐掉一片叶尖,她似有所感地回头,整个身材像是扭了半圈的葫芦,心脏有一瞬间不争气地多跳了一下。
门口经过一个男人,见店里还有人,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我见他不像是来买花的,倒像是来看「花」的,不由打趣道:「这都第三个了,有想法没?」「啐~能有什么想法?姨这个年纪的人,可不比你们年轻人,都现实得很,靠不住……」「你这个年纪怎么了?不夸张地说,我就是找来做女朋友也照样让室友流口水!」想起老白说他是个「年上控」,搞不好真得羡慕死。
「越说越离谱……」馨姨有些羞,却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开不得玩笑,还在我胳膊上轻掐一下以示反击。
「真的,挑个顺眼的总不比你一个人好得多?嘿嘿,你要是有那意思,还不一挑一大把,矮个里面拔高个,总会有让你满意的」我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笃定,这是失去信心了?也许过段时间想法会不一样。
*********当我把阮晴的样子画下来当作制图作业交上去后,我真真切切地知道自己出了问题。
我画得很一般,甚至比较难看,但是画上的人却很美,看过的人都知道,是现实中的人被我画丑了。
「雷子,你画的这谁啊?有点眼熟,你女朋友?」我也不清楚,本来只是一份很简单的零件尺寸图,放大以后却越看越觉得像是阮晴的轮廓,花了半个晚上补全之后,早上都没按时起,让他们把作业带过去。
巧玉在一边羞涩甜蜜地偷笑,我张了张口没法解释。
那节课讲的什么一句都没记住,脑子里一直回荡一句话,「她要走了——」身体像是被另一个人操控着回到休息的地方,我甚至能看到自己盯着它发呆的样子。
感到不适,右手捞起水杯放到跟前,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得我赶紧端好杯子。
我没好气地回头,看到老白一脸担心地看着我,「干嘛!」「我干嘛?老雷,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那张脸格外来气,也懒得多说话,「我能有什么事?我好得很!」他指了指我的手,「没事?正常人哪个会喝空气?」「什么喝空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的手里空无一物,洁白的瓷杯依然还放在桌上,里面的水在我早上起来时就被喝光了。
「我明明……」那个喝水的我一瞬间与我割裂开来。
我端起杯子默默地到水房去接水,回来后老白就坐在两张床中间的梯子上。
我放下杯子从侧面推了一把他的膝盖,笑道:「别苦着脸了,我没事……」他没接话,把手举到我跟前,「试试?」这个时候是饭点,宿舍里其他两个还得过会才回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取下一根让他点上。
「怎么,很惊讶?」学校里面大部分场合并没有规定禁止吸烟,但是几乎没见过,学生里没有,连上
了年纪的教授里都罕有。
炎炎的热流从窗子扑进来,非但没有驱散烟味,反而使之更加浓重。
抽出一张纸巾垫着烟灰,他的那根很快就见底了,我的才刚烧到一半。
他沉默完了一根烟,缓缓开口道:「雷子,我跟你说个故事吧……」我看着他,他转着打火机,「梆!」,「梆!」故事仿佛就是从盖子里蹦出来。
「这次国庆放假,我就要回老家,去参加我小姨的订婚宴了」「哦,那恭喜啊……」「唉……那个男的挺有钱的,是真有钱,把钱不当钱的那种,活脱脱一个钻石王老五」他把另只手伸过来,一只蓝宝石表圈的手表,「卡西欧,两万块,他送的」我听得心惊肉跳。
「就因为我小姨喜欢我,经常跟他聊到我,上次他托我小姨顺道给我送过来的」「他家在南边沿海,这次过来跟我爸妈做生意,不知道怎么就相中我小姨了,家里又催得紧,见了两次面感觉还不错,于是就这么定了,等我放假回去可能就是最后一面了,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着……」明明是要办喜事,然而他却闷闷不乐,我实在不知道是说恭喜还是节哀。
「她能找到归宿我没不乐意,就是……就是想着以后见不着面了,心里就空落落的,难受!」他把表取下,端详了两秒放到一边,右手环着左手手腕,「舒服多了……」「以前她就不习惯拉我的手,一直拉我的手腕,因为能攥得很紧,一直到我上了高中。
我升学那年她不在,一整年都在外面跑业务,过年了才见到她,她伸手却发现握不住了……」「一到放假我就跑到她住的地方待着,白天她在外面忙我做作业,晚上跟她睡一块,她给我讲在外面遇到的故事,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现在想想,她的生活里哪有那么多精彩和笑话……」「所以那年我一到放假就失眠,头发白了一块,老师说我学习刻苦压力大注意休息,我还因为这个被小姑娘表白,因为她觉得帅……」「艹!这TM都算什么事儿啊……」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刚想说什么,窗子被人敲响了,老白看了一眼二话不说就冲出去。
「小姨,你怎么来了……」期待、忐忑、不舍,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来看看你呀!小姨明天就要走了,去南方……」他刚说他小姨握不住了,潇潇姐却又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一下子就急了,挣开后捏在潇潇姐肩头,「不是说好国庆回老家的吗?」「他那边生意很急,先去那边,以后再回来补上……」但是再回来就说不好是哪天了。
潇潇姐背对窗户,只能看见白肖牙咬得死死的。
「好了,这次小姨特意来看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这明确的离话让他一愣,整个人呆在那里,哪怕是在订婚宴上别离也至多只是伤心,绝不至于如此手足无措。
见他久久不语,「小姨走了……」转过身对我也打了个招呼,「雷宇,再见!」老白还没回过神来。
我见不得他这幅样子,不想让他以后为现在后悔,起码多说两句吧?「潇潇姐,老白他喜欢……」也不知道哪个字触动了他的神经,「老雷!」眼神里既愤怒又哀求。
「什么?」潇潇姐在我跟白肖之间看来看去。
内心叹了口气,「老白他喜欢睡觉打呼……」「打呼啊……他睡觉认姿势的,睡姿不对就这样,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不碍事,声音也不大」再给了他一个眼神,意思是这下反应过来表现表现了吧?「小姨,我……我……」他一把将潇潇姐抱住,手掌从背后压住红发,「我会想你的……」「想我就给我发消息打电话啊?瞧你那傻样……好了,小姨走了……」老白盯着潇潇姐走到路边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声:「肖潇!」潇潇姐站定,转过身。
「小姨……保重……」嫣然一笑,「小月月,一定要好好的!」转身,消失在墙角。
「草他妈的!草他妈的……」回来后他趴在床上也不知道在骂谁,可能单纯就是不好受发泄一下。
我曾经跟他一样傻傻地分不清亲情爱情,难受的感觉也是如出一辙。
「不去送送?」他坐起来,「送到哪不都一样?」我说着自己都听不懂的话,「不试试……怎么知道……」他歪着头直勾勾地看着我,宛如在看一个脱离现实不可理喻的神经病。
半晌,「亲的!她是我亲姨!家里人知道了她还活不活了?」吼完之后气消
了不少,换过鞋问我:「要不要给你带什么?」「算了,一会我自己去」开门的时候汤汤从外面进来,从我跟老白脸上扫过,抽抽鼻子,闻到了残留的烟味,笑呵呵道:「几个菜啊,喝成这样?」按往常老白肯定回他两句,这次一句话不说就擦肩而过。
我把烟灰包在纸巾里扔进垃圾桶,「今天特殊情况,以后不会在宿舍里抽烟了」汤汤有些郁闷,「我不是说这个,你们都不大对劲……」「不用管,过段时间就好了……」老白好没好我不知道,阮晴一个电话过来之后我快疯了,老白回来看到我在湖边,跟他刚才一模一样对着树骂得正欢,拍拍我的肩膀就走了。
一到闲着的时候就想联系她,但总不能一天视频通话四个小时吧?我强忍着只在每晚说上几分钟。
再次坐上薇薇姐的车,我恨不得立刻飞回去,因为阮晴通知我,她离开的时间就在今夜。
在我心急如焚时,薇薇姐竟然没有先将我放下,也没有把巧玉送回家,而是拐上了通往酒吧的道路。
眼看与目的地背道而驰,我忍不住焦急起来,「薇薇姐,你……」她却没有理我,而是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车速飞快。
「小玉,给你舅舅打电话!」巧玉有些没听清,她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严肃,「给你舅舅打电话,现在,快!」巧玉手忙脚乱地拨出号码,很快传来景辉哥的声音,「小玉啊,到家没有?」手机被薇薇姐夺过,「吴景辉,是我,」失主「找来了!」「」失主「……你确定?」「八九不离十,我看到一个熟人,你那边先做好准备」「还有多久到?」「现在在生活广场,十分钟以内」「知道了,尽快回来」「对了,小玉跟雷子也在我车上」「没问题」挂断后她直接报警,「S市开发区第八中学附近的天神酒吧即将发生械斗,人数不详,目前我身后有两辆轿车跟踪,可能携带管制刀具。
我叫徐薇,身份证号******************」按下车窗朝后望去,两辆黑色轿车紧紧跟随,在空旷的道路上无比显眼。
薇薇姐说完一遍就再次挂断,毫不理睬响起的铃声,「停车后你们下车往酒吧里面跑,吴景辉就在门口接应……坐好了!」热辣的午后行人稀疏,她突然不顾红绿灯,一脚油门让本就不慢的车速瞬间提到最大,传来一阵强烈的推背感。
「吱——」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了足足三秒,还没停稳,薇薇姐从车厢里拿起皮筋把头发束在一起,对我们喝道:「下车!」踩在地面,远远就看到两辆车正减速靠近,而景辉哥站在路边如临大敌。
车末停,声先至:「MissWei,好久不见,老板让我代他向你问好!」就在我们循声望去却连正脸都没看清的几秒钟内,形势已然来不及。
「抓住那个女人,死活不论!」车门打开,八九个人手持钢棍陆续下来。
「上楼!」景辉哥率先往里跑,我拉着六神无主的巧玉跟在后头,来到三楼偏僻的角落。
推开一张厚重的金属门,我朝里瞥了一眼,甚至摆不下一张床大小的空间。
「进去,门上设定好了时间,门关上一个小时后会自动开,到时候警察肯定已经控制住了场面,一个小时之内无论里外都打不开」景辉哥语速极快,楼梯道已经传来了脚步声,还有钢管与台阶的碰撞声。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巧玉惊恐地看着我,却被我一把推了进去,与她一起的还有被猝不及防之下扔进去的薇薇姐,人还没爬起来已经张口开骂,「吴景辉,你干什么!你个混蛋、王八蛋,放老娘出去!我一定要把你……」铁门合上的瞬间,薇薇姐的身体正向外冲来,轻微的撞击声与「滴——」的电子声同时响起。
人是被小五哥与刀疤一起扔进去的,景辉哥还推了一把,四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把人交出来!」「你求我啊?」那个男人挥挥手,身后的人一拥而上,好在过道不宽敞,只能容纳两人并排。
我们拔腿就跑,两侧是休息室,其中一间是景辉哥的,四个人鱼贯而入,小五哥第一,我第二,最后的景辉哥站在门口踹翻冲得最靠前的人,进来后第一时间就跟刀疤死死抵在门后。
门时不时被撞得张开一条缝隙,小五哥进来后直奔最里面,剩我一个人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到半分钟的功夫,门外的撞击一波接着一波
,门后的两个人一口气憋得脸色通红。
「扛不住了!小五!」「来了!」斜支的脚跟不断后移,里面还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心脏跳得飞快,门要是开了让外面那些人冲进来……这时候才感到害怕,甚至有一点后悔,要是当时也躲进去就好了……干他妈的!「让开!」景辉哥与刀疤转过头来,只看了一眼就疯狂后撤,冲进来的第一个人宛如一只破沙袋一样倒飞出去,最后被一两百斤的实木办公桌压在底下,发出渗人的惨叫。
尽管只有四五米远,我的眼睛已经充血,喘得像只公牛,小五哥终于赶来,手上拎着几把砍刀。
沉重的桌子堵在门口,挡住了几秒,趁这个机会,小五哥给我们每人分了一把。
黑色握把上是波浪形易于握紧,外侧还有一圈护手,刀身约一米,三指宽,背开倒束的短小锯齿,刀刃斜向上形成刀尖,入手约有三斤沉。
其余人已经跨过地上那个倒霉蛋踏进屋内,景辉哥和刀疤还在回气,小五哥一马当先斜劈最先进来的一个,那人举棍横挡,被一脚踹翻,压得桌下那人又是一阵惨叫。
兔起鹘落间,逼退一人的小五哥毫不恋战,在边上两人出手前退后两步,站在缓缓起身的景辉哥旁。
一刀在手的三个人气势翻天覆地,微躬腰肩的小五哥变得阴狠噬人,而刀疤扯动的嘴角再无往日的憨厚,无比狰狞。
三人隐隐将我护在身后,与对面对峙着,就在我胡思乱想时,依然是小五哥率先发动,此时刚倒地的人还没完全站起,对面也想不到,竟然是人少对人多发起了冲锋。
这东西比的就是一个气势,在铁棍横扫而来之际,刀锋不变,俨然是个同归于尽的打法,而一寸长一寸强,明明将会先到的棍梢却是承受不了这股压力,主动变向拦截。
奈何一寸短一寸险,小范围的辗转腾挪长棍力有不逮,血液飞溅,右臂及胸前被划上一刀,长棍脱手,又是惨叫着后退。
这回小五哥没有激流勇退,反而抢出一步,将人顶起当作盾牌突入人群之中,趁势又伤到一人才回身。
而一旁的景辉哥与刀疤架起两边,互相试探,暂时僵持。
剩下的人正从门外一个个进入,虽然已经废掉了两人,但仍是七比四的局面,而我站在后排就像是个看戏的,不仅前面三个无视我,就连对面的人眼神也没放在我身上,说是七比三也不为过。
乱局之中,毫无经验的我作用约等于无,更不用提容易愣神拖后腿。
景辉哥三人对视眼神交汇,不着痕迹地点点头,同时大喊直扑人堆。
对面一楞,随即下意识地劈出手中钢管,而面对漫天棍影,刀疤左手扫出,金属撞击声接连响起,此时才注意到他使的是双刀,另外两个就没那么好运了,只能侧转身子用肩膀或者后背承受这一击。
先声夺人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三人如同下山猛虎,抗过了一击后,连砍带踹放翻了两个,站在前面的人向后躲去,而后进门的则趁势出手。
「哎呦——」其中两个捂着脑袋倒在地上,一旁的人也是东倒西歪,原来是两把红木座椅从天而降。
幸好办公室里的东西都是实心的,就算是椅子都有几十斤重,既然没敢当面往上冲,那就站后面扔暗器吧,好在成果不错,已经干倒了三分之一的对手。
他们这才注意到我,不过已经迟了,人数的劣势基本扳平,捱过这个空档的三人继续奋力扩大优势,就连我都不满足于站在后面,扔掉手中刀子捡起两根钢管为他们打起掩护。
刚才一来人多拥挤,二来心神被慑,对面此时仅剩下四人反而斗得难解难分。
看着对面的家伙,我左手虚晃一棍故意敞开中门引他来攻,虚晃的左棍迅速格挡,准备好的右手如蛟龙吐信长驱直入,骨裂的声音响起,他的胸前塌了一块。
「当啷——」对手全都倒下后,三人手中刀锋落地,尤其是刀疤,左手虎口早已被震裂,只余我拄着双棍。
「精彩……都以为曾经的天狼星已经壮烈牺牲,谁知道藏在这里,本来只想带回蔷薇小姐,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你说呢,吴景,还是吴景辉?」气还没喘匀就听到外面的声音。
「吴景已经死了」景辉哥面无表情,尽管门外只有一人,但是没人敢轻举妄动,因为黑色枪口在四人间来回移动。
「把蔷薇小姐交出来吧,今天我的任务只有她一个」「你死心吧,人不可能交给你,而且就算我想交也交不出来」
「什么意思?」「那扇门不到一个小时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里外都是」「该死!」他的脸色很难看,因为从他们破门而入到现在还不过五分钟,再算上两分钟把人带走,十分钟以内绝对可以逃之夭夭。
「算了,抓到你也是一样」说着,随手在景辉哥左臂上开了一枪。
「砰!」子弹擦过肉体,枪声在室内回荡如同低沉的炸雷。
「哼——」景辉哥如遭雷击,甩动间血液飞散,其中一串溅落在我脸上。
「好,我跟你走!」景辉哥捂着胳膊向他走去,回头看了一眼小五哥与刀疤。
两人不动声色地小步上前,看似是想要挽留,不愿景辉哥就这么被带走。
「动手!」刀疤离景辉哥最近,直接顺势将他扑倒护在身下,而当注意力被这边吸引时,恰好慢了半拍的小五哥三步并作两步从视线的边缘冲了上去,探手去抓持枪的手腕。
然而这招并末成功,除了脚下被阻挡,那人竟早有防备似的退后一步,这一步就从门口退到了门外。
门口的桌子宛如天堑,阻断了最后一丝机会。
冷汗自额头低落,黑洞洞的枪口不足半米,这么近的距离,即使是小口径手枪也能让脑袋开花。
「三个人的天狼帮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呵呵——」「嘭!」这一声比枪声更沉,是钢管砸在肉体上的声音。
「哼——」「砰!」闷哼以及走火的声音同时传出,然而手臂被打歪,小五哥抓住机会攥住持枪的手腕往门内一带,轻轻一磕就让他松了手,再一脚踢飞了手枪。
早有准备的刀疤捏着沙包大的拳头来到跟前,好好整治了一顿才坐在他的身上休息起来。
这回是真的放松了。
我扔掉左手的钢管,扶正一把椅子坐在上面,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学暗器的天分。
刚才景辉哥喊动手的时候,我下意识想把手上的东西扔出去,但是摆臂的动作太明显,一时有些犹豫,没想到他竟然与小五哥对视。
看着对手倒在身前,这样确实会显得比较有成就感,但是没想到最后让我一个新人菜鸟在一众大佬间完成了翻盘。
所以说,反派死于话多是真理。
景辉哥胳膊受伤,唯一好点的刀疤掏出包烟分了起来,我下意识地接过一根,他扔来打火机,「干得好!」我看向景辉哥,「这次还真是托你的福——」而小五哥则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
这一刻,我总算感觉到能与他们相提并论了,即便只是排在最末尾的那个。
景辉哥正在吹当年他们三个砍翻两条街四十多个人的故事,警笛停在了楼下,我们都没有下去迎接的意思,依然坐在原地等他们找上来。
子弹并没有留在身上,景辉哥站起来进了最里面,等警察找上楼时他已经走到门外去交涉了。
几个人费劲地把桌子挪开,没想到这时候底下那个倒霉蛋还有力气叫唤,换个角度他又是幸运的,顶多断一两根骨头,但是牢饭免不了要吃一阵子。
地上的血迹一滩一滩,但那是七八个人的出血量,伤的大多都是手臂跟胸前,稍微处理下就能止血,连带最后持枪的那个被一起拷走了,那把手枪也在角落里被找出来,甚至那颗子弹都被找到。
景辉哥则表示他的都是皮外伤,有空自己去医院包扎一下就行,于是带队的警察在楼梯口朝这边敬了个礼后领着一串人收队。
「有哪受伤没?」我摇摇头,说来惭愧,今天这一场下来,只有我是完好无损的。
景辉哥给薇薇姐打电话,但是好几次都被挂断,老脸有些挂不住,转过来对我说,「雷子,你给巧玉打个电话报报平安……」「雷宇——」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过来,还因为空间狭小显得闷闷的。
「好了,我没事,你舅舅他们也都好得很……」哄了好一会儿,在景辉哥巴巴的眼神下,「巧玉,你把手机给薇薇姐」「雷子,说吧……」我还没开口就被景辉哥抢过去,「小薇,是我……」「哼!」对面一言不合就要挂断。
「别急着挂……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吗?今天雷子救了我一条命啊……」他干脆就在过道里坐在安全屋的正对面,那我当作他们话题延续的关键,一场有惊无险十来个人的械斗,硬是被他吹嘘得跌宕起伏,拐出十八个弯来。
时间到了,门一开巧玉就迫不及待地扑过来,眼里还噙着泪光,「呜呜呜……吓死我了……有人砸门,还听到枪响……呜呜呜……」今天对她可能确实惊吓过头了。
跟我这边的梨花带雨不同,那边薇薇姐出门后站在景辉哥跟前一言不发,直到他愧疚到极点,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啪!」这一巴掌把我和巧玉吓了一跳,纷纷将视线投向那边,而小五哥和刀疤反而齐齐转移了视线。
「吴景辉,你混蛋!」面对她的暴力和指责,景辉哥反而脸上愧疚之色更浓,「对,我混蛋」「你!」薇薇姐指着他的鼻子还想再骂什么,眼神不经意扫过他布满血迹的左臂,一下子就紧张起来,「这怎么回事?要不要紧?」「没事,擦过去了,就咬下块肉,没伤到骨头」「那就好」薇薇姐不在意,我胳膊上的小手紧张得都快把我抓破皮了。
「吴景辉……」「嗯?」「我要走了……」一阵沉默。
「我说我要走了!」「千万小心」他的脸上满是苦涩。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吴景辉,你混蛋!」在景辉哥还没反应过来时,薇薇姐平A了上去。
「唔——」景辉哥仅剩一只完好的胳膊推不开钳住他脑袋的双手,只能无助地承受她的攻击。
这次攻击的时长是刚才战斗时长的一半,大概两分钟,分开后,薇薇姐头也不回地离开。
直到视野的尽头,景辉哥终于按捺不住,「小薇!」脚步微顿,却没有停留。
「好好活着……」「放心吧,吴景辉,老娘追了你十年,就算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潇洒的背影穿过散落一地的狼藉,孤傲而坚决,凄美而艳丽。
把脸上的血迹匆匆擦一遍,刀疤开车载着景辉哥去医院,留下小五哥处理现场,而我也想跟着,巧玉也就一起来了。
医生一看景辉哥的伤势就知道是枪伤,却在景辉哥亮过证件后默默处理,看到这里我不免对他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测,连带着对薇薇姐的身份也怀疑起来。
「巧玉,你舅舅和薇薇姐……」「好像在哪听到过……舅舅以前是武警,不知道为什么退役了,薇薇姐很早就跟他在一起了,不过不是武警,都没见她露过面,神秘得很……」卧底?特工?还是什么?这次又要去哪?此时医院里到处可以听到枪伤,很显然就是景辉哥。
有了刀疤在底下等着,我带着巧玉一路来到阮晴办公室,还没进去竟然听到了她的声音。
「妈——」声音戛然而止。
阮晴伏在他肩上,眼圈通红,见到门开了,慌忙把人推开擦着眼睛。
「儿子……」班定远想要喊我却被直接无视。
我面无表情地走近,「妈,你在伤心什么?」「我……我……」居高临下的压力让她说不出话。
「小宇,阮晴姐放心不下你,所以……」他在一旁解释,但依然被我无视。
「你要是放不下我,跟我说啊?」质问的语气让人觉得不妥,我却觉得理所当然。
我一把拉过她贴在身前,「为什么要偷偷地,找另外一个人呢?」她皱着眉头,还没来得及解释,鼻头抽动,闻到了血腥味,抓住胳膊在我身上巡视,最终在领口、脖子、裤脚、鞋边发现了血迹,上半身只是星星点点,而鞋子简直像是从血泊里踩过。
「阮晴姐,医院里有个受了枪伤的帅大叔,你要不要下去看看?」安小雅推门而入,「咦?小弟弟也在啊?」「那个……是我舅舅……」巧玉在这时候弱弱地补充。
于是我把整个过程简述到十秒以内,「没事的,景辉哥只是擦伤」「你……你……」因为巧玉在这她不好说出来,但我很清楚她想让我远离景辉哥他们。
我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生硬地改了话头,「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然后谁都没理,转身径直出了门。
跟车回到了酒吧,一楼倒是没怎么破坏,漫步在吧台里,思考在医院时自己到底怎么了,实在过于偏执,走到一楼大厅人群中就后悔了。
波特,雪莉,都偏甜了,俱乐部汤尼钵酒?这不是是混在一块的吗?最后还是选了口感醇厚的格鲁吉亚乾紅。
正小口小口地喝着,巧玉眼睛红红地坐到对面。
「我要走了……」「你去哪?」我有些诧异,薇薇姐刚走,怎么她也要走?「出国……」我给她倒了小半杯,「慢慢说」「舅舅说不安全了,不仅我要走,我妈也要走」「就这么直接出国能习惯吗?」我捏着眉头,语言都不熟真的不方便。
「护照早就办好了,而且还请了一个保姆,会英语的。
」她仰头喝干了杯子,又给自己到了半杯,我举杯跟她碰了一下,「一路顺风!」我默默地品着酒,思考回家后的情形,而巧玉却一直盯着我。
「怎么了?」「我要走了……」「我知道啊,你刚才说过了」「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想我?」「谁说的?我会想……」「你不想!」把杯底重重磕在桌上,她又大声重复一遍,「你不想!」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脸红成了一片,这次不是因为激动或者害羞,而是酒劲上来了。
「巧玉,你醉了……」「没错,我醉了!」「我扶你……」刚想把她劝去休息,她又以平时不曾有过的大声说道:「我只有醉了才敢跟你说这些话!」「雷宇,我真的好喜欢你……真的……」掩面哭了起来。
伸出的手还没碰到她,她又突然抬头,「但是,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我……」「你不喜欢我……呜呜……从来都没有……」反驳的话无法说出口,停在半空的手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
「佳佳和我说,你不喜欢我,我说我不信,但是我知道她说的是对的……我固执地以为,只要我一直喜欢你,喜欢你,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喜欢我的……」「但是佳佳说你喜欢的不是我,你有喜欢的人了,我没机会了……」「我没……」「原来我一直都是一个替代品,甚至连替代都做不到,只能在你无聊的时候接受你的施舍……雷宇,我讨厌你……但是更讨厌我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喜欢你,一直骗自己……」「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喜欢的人……」「你喜欢阮医生!佳佳说的时候我把它当作笑话来听,但是有人告诉我,佳佳是对的!」「谁?」「薇薇姐」「她们都错了,我只想孝顺她……」「她们没错,错的是你!你还在骗自己!你知道在医院里我看到了什么吗?嫉妒!你在嫉妒那个男人!然后就是偏执!偏执到不许阮晴跟除你以外的任何一个异性接近!」「有这种孝顺吗?有把她画成作业的孝顺吗?有为了她淋雨的孝顺吗?」「薇薇姐跟我说,你从高中就喜欢阮医生了,有为了她心情抑郁的孝顺?现在都抑郁到精神分裂了,你还真是孝顺啊……」对她的嘲讽我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呷着酒杯,「但是……我真的没觉得……」「我要走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可能不知道哪天就会死在国外,但是我喜欢你啊,雷宇,我喜欢你,我好怕哪天你就会忘了我,忘了一个叫吴巧玉的女孩,曾经真的喜欢你,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的喜欢不掺一点假……」即使是倒下了,她依然模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发音中总有「喜欢」二字。
我仿佛也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摊在沙发上,脑海中全是被自己刻意遗忘的细节。
她几乎完美的容颜,她亲吻起来肉实的红唇,滑嫩的小舌,她敏感细长的脖颈,她小巧圆润的肩头,她丰硕的双乳,她纤细的腰肢、平滑的小腹,她修长的双腿、挺翘的嫩臀,她玲珑的小脚,还有那纯白无暇的私处,轻轻一触就会湿润出水……品尝她的香唇,舔吻她的颈间,挑逗她的蜜裂,亲吻她的足尖……那数不清的拥抱纷纷化作了暧昧,数不清的清晨变成了缠绵……无数次的彷徨、嫉妒、撕心裂肺早已让孝心变质,成了爱慕,成了占有。
不想她委身他人,最终像馨姨一样惨淡收场,只有我能保证爱她如初,反正,我不用像老白那样止步,没有血缘,没有多余的亲人,大不了带她走,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从前止步于她母亲的身份,但是我们并没有血缘……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扎根,瞬间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耳边尽是风声,灯已点亮,开门时因激动得手抖,钥匙迟迟对不准锁孔。
「阮晴!你出来!」此刻我已经疯了,我只想找到她,占有她,带走她。
「怎么了?」我像是闻到腥味的鲨鱼,奔涌上楼,阮晴换上了记忆里最美的水蓝色长裙,戴上了我送她的首饰,盛装打扮后留在我的房间等待。
我一厢情愿地以为,她是知道我的心意的,不然为什么会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刻献上最美的自己?「妈妈要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今天那样……千万别去了,好吗?」她深陷别离的氛围之中,满满的都是担忧与留恋的深情,却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而贴在我脸上
的娇嫩手心成了最终的导火索。
我叼住送到嘴边的美肉,贪婪地呼吸着从她每个毛孔中散发出的香甜诱惑的气息。
「留下来吧!」她依然当作是我与她最后的亲昵,「说什么傻话……」「留下来!我要你!」「不……」「我现在就要!」理智已经燃烧殆尽,容不得她反驳,也等不及她说完,狠狠地,强吻她。
「不……放开……你疯了!」她如同见鬼一般,奋力挣扎后倒在床上。
连带着我匍匐在她的脚尖,朝圣般诵念着,「我爱你,阮晴,我爱你……」「什么?」她僵硬地侧过耳朵,仿佛这样才能不至于听错。
「我爱你!」仿佛另一个我接管了身体,长久压抑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入海口,「我爱你!像男人爱着女人,像丈夫爱着妻子,像情侣,像恋人,阮晴,我爱你!」「不可能!」她宛如被将要触及的手指灼伤,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直到后背抵在床头才缩成一团,双手在胸前推拒着虚无,连连摇摆,「不会的,你一定是弄错了……你还小,分不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亲情……你忘了,你有女朋友的……你还没长大,再过几年就不会这么想了……」「别说傻话,我可是你的妈妈啊……哪有……哪有……」面对她躲闪的目光,看着她语无伦次地为我辩解,我只为这份纯粹到迟钝的母爱感到悲凉。
「可我从来没有爱过她……怎么说呢,只有跟你在一起,不管是一天、一分、一秒,无论是晴天还是下雨,夏天还是冬天,才那么鲜活而耀眼……」我努力撑起一个笑容,「你还不明白吗?我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爱你啊!」然而我的笑脸却是对她最大的讽刺,「不!」她把脸埋进膝盖中,哭喊得声嘶力竭,像是要把整个人都从眼泪中排空。
被她的哭声吓了一跳,我的酒醒了不少,手忙脚乱地学着记忆里的样子,揽过她的肩膀,用胸口包容她的脸颊。
感受到熟悉的温暖,她习惯性地渐渐停止了哭声,小心翼翼地抓住我的双臂,含泪摇头,「儿子,别丢下妈妈好不好,妈妈只有你了……」视线所及是她的柔弱无助,我的心中升腾起万丈豪情与疼惜,「我怎么会丢下你呢?我说过,我爱你,一辈子都会爱你……」「不……」有愣神那么两秒,待明白话中的含义,她死命将我推离,却又舍不得放手,「你不是我儿子!」被指甲扣进肉里的痛感,尖锐过后便是麻木,我仿佛在其中找到了能让自己舒服的方式。
「我的雷雷那么爱护他的妈妈,会给妈妈捏腿,会扮鬼脸逗妈妈笑,会乖巧地听话认错改正,从来不会说谎惹妈妈生气……他不会……你不是……」「可你的儿子是真心爱你的……」「他不是!」她扯着嗓子发出破音的嘶吼,随后便是无尽的自责,「都怪我,占据了他太多时间,他还是我的雷雷,他只是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去爱他的妈妈……」「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从高二开始的每个清晨和夜晚,他都想吻你,吻遍你的全身,与你融为一体,给你一个女人应有的快乐,每一天,他想得都快发疯了……」我温柔地捧起她的脸,一寸一寸地吻去交错的泪痕,「阮晴,答应我,让我爱你,好吗……」格鲁吉亚凶猛的后劲助燃着最邪恶的幻想,席卷了全身,火热的呼吸喷在脸上,喷在颈间,喷在胸前,我茫然地四下求索,经过山川与沟壑,在即将到达峰顶时,口中的饱满终于暂时满足了大半欲望。
「求求你……还给我……」低头寻求那颗最美味的圣果,耳边传来衰微的呼唤。
所有的感官早已被本能代替,在满溢的甜腻中我含糊问道:「什么?」「求求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无论怎样的挑逗,得来的只有死尸般的毫无反应,和濒临破碎的呻吟。
「把他,还给我……」「为什么……」仿佛被惊醒,我愕然抬头,「明明……没有那道该死的血缘啊……」「嗬嗬……哈哈……」不知是什么刺激到她,她停下了碎碎念,却开始发出空洞不带一丝感情的笑声,「我什么,都没有了……」她搁浅在绝望的沙滩上,搁浅在我的怀中。
心脏破了一个洞,倒灌进无数的冰冷的液体,身体抽搐着佝偻在一旁,强烈的不适甚至让自己感到反胃。
「呕——」吐出来的却只有与眼泪混在一起的不明液体。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她明明,是你最爱的人啊!
「阮晴,我错了,你看看我……你的儿子回来了,他想你,他在喊你呢……妈妈……妈妈……求求你,看我一眼……我什么都不要了,你看看我啊……」我跪在床上,伸手想要触碰,却在靠近的刹那骤然缩回,手足无措,慌乱地呼唤着。
她只是直勾勾对着天花板,突然,毫无征兆地,泪水再次从两边滚落,我手忙脚乱地擦拭,却怎么也绵延不尽,仿佛流淌自黑洞,流淌自深渊。
等再也流不出泪水,她用沙哑的嗓音,缓缓地,艰难地,一边追忆一边述说,「他们说得对,我从来就是个不幸的女人,是一个灾星……爷爷死了,奶奶死了,父亲死了,弟弟死了,叔叔死了,芳姨死了……」她又陷进曾经那场梦魇,一个个「死」字听得我毛骨悚然,「不……不是……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我错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从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舍不得你离开身边,为此,我阻断了你追逐梦想,我破坏了你刚刚开始就要结束的初恋,我限制了你飞向外面辽阔的世界,我的自私已经毁了你的前半生,而现在,我的愚蠢又把你彻底葬送……经历过那么多的失败角色,我早就应该明白,我不该成为一个母亲,我只会害了你的一生……」「不是的……你是最完美的母亲,全世界最好的妈妈……」「嗬嗬……让儿子爱上自己的妈妈吗……」「我错了……我改……我一定改……刚才我喝多了……因为巧玉要跟我分手,我喝昏了头把你当成她了,说的都是胡话……对,我刚才说的都是胡话……」「我为什么还活着呢?如果我死在那年暑假,一切都不会开始,你就能无忧无虑地活着;或者更早一些,偷偷找个没人的地方,为什么非要拖到今天呢……」她对我的解释充耳不闻,只顾着编织话中的向往和眼中的莫名色彩。
「求求你,别说了……妈,我好害怕……」这一刻,我只希望传说中的救世主出现,我愿意从此不杀生、不怨怒,我可以献出我的命,我的一切,我答应从此不再爱她,不再见她……昏白的吊灯洒下一片死灰的光泽,般配着她此时正在寻求的解脱。发布地址: <a href="http://www.kanqita.com" target="_blank">www.kanqita.com</a> 收藏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