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外主要道路修繕已畢,江東城百姓恢復了正常生活,季恪身為天子,將親□□勞勞工。
姜宣坐在官驛,打算等人回來,下最後一次診斷和醫囑。
但不知為何,等著等著,他突然心頭一動,坐不住了。
他也去了城外大堤,那個先前差點兒將整個城池撕開衝垮的江邊——
只是沒有直接出現,而是躲在堆積的高高的廢石料後。那天季恪稱他君後,他現在當眾出現可不得了。
王至帶領侍衛們分發賞賜,有金銀布帛,酒肉糧食,季恪著常服走在官員和勞工們中間,隨口說著什麼,官員與勞工們不時躬身。
他離得遠,聽不見內容,但想來定是稱讚、鼓勵、關懷一類,而且一定挺真摯的:百姓們不傻,官員皇帝是好是壞,他們分得出。此時此刻,百姓們臉上欣慰幸福的笑容做不得假。
其實安天下治民生,季恪從一開始就不馬虎,近年來更是精進。
當皇帝和當夫君終歸不同。
姜宣一時看,一時思索,一時恍惚,一時又恍然大悟。
他知道把他從官驛召喚到這裡來的東西是什麼了。
以及先前明知江東城危險卻向險而行,明知大堤即將崩潰還堅持不退,明知是季恪還願意為他治療,這些原因都是一樣的。
……
這些年來,姜宣是成長了,然而本性難改,許多小習慣深入骨髓,譬如偷窺等待時愛走神。
慰問勞工看久了無聊,他思索著、恍惚著、醒悟著,目光漂浮,注意力亂飛,直到面前落下一片陰影,將他的神智拉回。
一抬頭,季恪正微笑著站在面前,他驚得一縮,心想糟糕,被發現了。
表情動作恰似當年,可如今那些可愛和慌亂只維持了數息,便換上了身為大夫的威嚴。
目光左右巡視,慰勞已經結束,官員和勞工已經撤離,大內侍衛列隊站在遠處。
姜宣裝模作樣地咳了咳,理直氣壯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他明明站得挺遠,躲藏得也很隱蔽。
面色仍顯虛弱的季恪笑了一下,說:「你不愛聽這話,但是真的,只要你來了,我總能感覺到,從最一開始就是。」
姜宣:……
說得沒錯,他確實不愛聽!
臉上也明晃晃地露出了抗拒。
季恪身為皇帝,如今倒是會給人下台階了,便問:「你來此給我診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