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琢磨,那鄭屠戶就生了歪心思。卻沒想到,半路殺出許楚這個程咬金,生生讓他啞口無言無話辯駁。
前面有屍體為證,加上幾位老仵作對許楚驗屍單條理清楚的讚賞之談,方莊恆幾乎瞬間就能順著許楚的暗示推測出內里隱情來。所以,只需要疾言厲色的審問一番,那鄭屠戶就將來龍去脈和盤托出了。
而經過方莊恆的暗查,那阿達雖然忠厚,卻有酗酒的毛病。那買酒的銀錢,又何止三五銅板那麼便宜,這麼一來二去的,他手上就沒攢下銀錢。偏生,他又眼饞旁人家置辦產業娶媳婦,總想著多弄些銀子。
恰好早些時候,有一次他餵驢時候,那驢被門外娶親放鞭炮的聲音驚了,踢了他一腳。那次受傷,掌柜的不僅給他拿了跌打損傷的藥,而且還尋了鄭屠戶幫著驗傷,之後按著傷情給了他一兩銀子讓他安心養傷。
打那以後,他就萌生了以此弄錢的心思。後來每過三兩月,他就會在驢舍或是馬圈受一次傷。
期間掌柜的不是沒有懷疑過,可是每次他一質疑,阿達就會尋了附近的鄭屠戶來驗傷。那傷畢竟是實打實的,所以仁厚的掌柜的也不好推脫責任。
說到此處,許楚有些無奈。本朝並未取締屠戶暫代仵作驗屍的規定,自然的,也就沒有將其可為活人驗傷的規定取消。一般而言,若真有傷者到衙門告狀,生者為避諱仵作驗看死人的晦氣,多會求官員尋個屠戶幫忙驗看。
至於為何不是大夫,自然是因為尋常大夫最忌諱牽扯上官司。就算衙門去尋,只怕也會百般推脫,拒不配合。
“當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一旁進來的楚大娘聽過案情後,面露厭惡的說道,“要論起來,那阿達也真是沒良心透了。”
許楚點點頭,臉上卻沒有任何嫌惡之色。她與楚大娘所處的地位不同,在仵作的位置看,這件事卻是因為仵作這個職位尷尬之處所帶來的。
如果世人能在各種案件上,不避仵作如毒物,且仵作能成為一種體系,可層層追責。那弄虛作假之事,必將會少上很多。
假使阿達無機可乘,又或者身為驗傷之人的鄭屠戶能剛正直言,那他故意受傷要錢之事,絕不可能次次得逞。畢竟,故意受傷,與無意間被牲口踢中或者踩踏,在發生前後是不難推斷出來的。
“下官搜查死者的家中後,發現了六兩銀子。按著他的工錢跟買酒次數,只靠工錢,根本不可能攢下這麼一筆錢。”方莊恆想起那看似老實的人,竟會有如此多的花花腸子,不由得就有些咋舌。
這可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最後憑白丟了性命。就算有銀子,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