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劍鋒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表情:「太后放心,微臣相信令狐融一定可以投其所好,讓侯爺滿意歸京的。」
菊花開得正盛,螃蟹正當肥美,各色各樣的甘美鮮果或是陸運,或是水運,源源不斷地送往行宮,往年這個時候,正是後宮女人們行樂的大好時節。晴太妃見這日天清氣朗,艷陽普照,一早就忙著命人準備賞花午宴,然後扶著侍兒,親自前往沉香殿邀請蓮真,卻被蓮真以身子不適為由婉拒。
這一兩日,蓮真總未踏出房門一步,或是看書,或是撫琴,或是作畫,總沒一時閒著,橫波和寶貞等人初時疑慮擔心,但見她既非身子欠安,也不像是有甚煩惱,待要勸慰,也無從入口。
晴太妃走後,橫波忍不住道:「晴主子誠心相邀,主子不該拂逆她一片心意。」
蓮真頭也不抬,只全神貫注於案上的仕女圖,須臾,伸手另換過一支畫筆,在圖中少女耳根處染上朱色,方道:「來日方長,也不在這一時。」
寶貞道:「整日價呆在屋子裡,多悶啊,主子要不出去走走?苑裡美得跟畫兒似的,連空氣可都是鮮甜的呢。」
西晏山的風景,本就天下聞名,且不說外面是如何的繁花如簇,疊翠流金,便只須推開窗戶,邁出門檻,絕美秋色便可入懷,只是蓮真此刻心情猶如嚴冬,花開得再好,葉紅得再艷,也是難入法眼。
寶貞見她默不吭聲,亦是無法,恰好有小宮女提著花籃進來,籃中放著剛從苑中剪下來的各色各樣的花卉,便上去從中挑了幾支,親自插入案上的花瓶中。蓮真抬眼看見,忽然道:「這些花兒在枝頭上開得好好的,又何苦要將它們剪下來。」
大凡宮中各位主子的宮室里,都有專門負責剪花插花的宮女,要時常保證各處花瓶里的花兒新鮮嬌嫩,這本是規矩,寶貞聽蓮真如此說,心中納悶,便道:「剪不剪的有什麼干係,再美的花兒,最後也總是要凋落的,主子怎麼今日突然可惜起來了?」
蓮真微微一怔,將手中的筆慢慢放下,寶貞雖是嘴快,卻絕不笨,知自己的話可能觸及她心事,於是乾笑了一下:「不過若是好生呵護,總能綻放得更久更艷一些的。」
蓮真垂下眼睫,輕聲道:「你們出去罷,別打攪我畫畫兒。」
碗口大的一朵花,殷紅如硃砂,燦爛似朝霞,蓮真凝目注視片刻,將它從瓶中取出,喃喃道:「再美的花兒,也總有凋落的時候。」伸手摸著自己的臉頰:「難道我也要如這鮮花一般,孤獨地凋零麼?又有誰來呵護我呢?冰輪,你真沒半點待我的心麼?」
她心中酸楚,滿眼自傷自憐,眼角又有淚珠沁出,她咬緊嘴唇,忽又輕輕搖頭:「不,你不要再哭,你不能再軟弱,你不能總是巴望著她的恩賜和憐憫,這一次,你要想個法子,哪怕。。。。。。哪怕見罪於她,但是,唉,若真那樣,你也就該死心了罷。」她心中天人交戰,良久,終似下定了決心,向門外道:「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