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宮各處都燃起燈火,照得四下一片通明,恍如白晝,崇德門前的廣場兩側,御林鐵衛清一色的銀盔鐵甲,背負弓弩,腰懸長劍,整齊的列著隊形。暖轎從中間通行時,蓮真似也感受到周圍危險與殺戮的氣息,忍不住掀起錦簾往外看了看,只是遠遠的一眼,便察覺這些御林鐵衛們身形較為矮小,與往昔所見的那些大不相同,她雖覺奇怪,但此時憂懼交加,也不及深想,不多時轎子便上了台階,直入宮門。
冰輪束著長發,身穿金絲軟甲,跪坐在大殿中央,蓮真看到她,稍覺安定,上前依規矩行禮:「臣妾見過太后。」
冰輪指了指對面那個明黃色團墊:「坐罷。」
蓮真也如她一般,在對面跪坐下來,這才注意到面前的長方形木几上放著一張御弓,還有一個銀壺,及幾個酒杯,她懸了半天心,終於有機會開口:「冰輪,我看到很多御林衛守在你的宮門口。。。。。。」
「噓!」冰輪從桌上將手伸向她,蓮真便也將手交到她手裡,冰輪神色帶著一抹淺淺的溫柔,凝視著她:「這個時候原不該叫醒你,但我前些日子跟你說過,宮中會有大事發生,就在今夜了。」將她的手握得更緊,接著道:「現在時間不多,你不要問,仔細聽我說,我父親步步緊逼,一心要做皇帝,我弟弟霍凜和宗謀兩人奉了我密旨,將於今夜攻打京城,此時應該已在城外,現在消息肯定已傳到我父親那裡,他必然會懷疑是我所為,現京中兵力有限,若沒有別的軍隊及時馳援,城門必破,所以,他不但會第一時間懷疑我,還會第一時間想到要挾制我和皇上為人質。若是在城破之前,他將我和皇上帶上城樓,霍凜和宗謀反而坐實了謀反作亂的罪名,這會大大打擊他們的軍心士氣,再加上言語一煽動,部分士兵很可能臨陣倒戈,那麼,我以往都做的努力都要前功盡棄。」
蓮真驚道:「你的意思是,你父親會很快帶兵入宮抓你和皇上?」
「沒錯。」冰輪表情鄭重:「所以,我已令檀瑛和夏侯晉做好準備,無論如何死守住各座宮門,我自己也會親臨督戰。你今晚就留在我宮裡,等我的消息。」
「我也。。。。。。」
冰輪微微搖頭:「你不用多說,你不肯出京避亂,我依了你,事到臨頭,我還是生了悔意,你不可再提要求了。」她鬆開她,銀牙輕咬,將一杯酒推到她面前,聲音已微顯沙啞:「這種酒,是宮中常備之酒,奇毒無比,見血封喉,原是賜死犯了過失的妃子和宗室所用,今晚我特地為你準備了一杯。」說到這裡,心中突然無比難受,緩緩別過了臉。
蓮真此時反倒鎮定下來,伸手托住她的左頰:「冰輪,我懂你的意思,如果你沒事,那我也就沒事,如果你和煦兒被擒,我也會坦然喝下這杯酒,這是我早就打算好了的,我很高興我現在還能在你面前,而不是一個人惶惶不安、憂心如焚的躲在某個地方,冰輪,你看著我,我很高興,真的。。。。。。」
冰輪慢慢轉過頭,她正望著自己,眸光溫柔純澈,面上掛著淡淡的甜美的笑意,那模樣,就仿佛眼中只能看見她一人,於世上萬事萬物皆不在意,她胸口一陣激盪,勇氣和信心似突然間倍增,輕聲道:「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如果天明之後,我能回來這裡見你,這杯酒也派不上用場,如果我沒有回來,你便喝下它,苟活受辱,不如一死,你放心,生或死我們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