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封侯拜爵,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無上榮光, 你卻跟我說你不想要。」冰輪靠在椅背上, 淡淡的道:「這事兒,千百年來怕是頭一遭罷, 也是奇了怪了。」
陶志堅道:「微臣寧願拿忠勇侯的爵位,來換取一個普通的武職。」
冰輪道:「你應該清楚, 你如今的情況,沒法再回鐵衛軍中,也不適宜再呆在詔獄。」眼神從他左臂衣袖處掃過, 心中嘆了口氣, 語氣溫和了幾分:「安心做個侯爺, 這輩子盡享榮華富貴,今後延及子子孫孫,這樣,難道還不足以讓你滿意麼?」
「太后隆恩,微臣銘感五內。但微臣雖斷一掌,並非殘廢,尚能報效朝廷,為國出力。」說到此處,這鐵骨錚錚的漢子,眼裡竟泛起淚光:「臣尚未到而立之年,若要臣從此安居深宅廣廈,每日華服輕裘,珍饈玉饌,出則車轎,入則扶持,實是要了臣的命。」
話猶未了,冰輪也不禁失笑,對一旁的高賢道:「聽聽這話,倒好似我封他,竟是害他一般。」
高賢陪笑道:「忠勇侯一片赤心,不慕名利,實是難能可貴。」
陶志堅磕頭道:「求太后成全。」
「我原本的意思是想讓你享享福,你既執意如此,叫我也無法。」冰輪斂了笑容,略作思索,道:「你是不能呆在宮裡了,外放我也不放心,那麼去外衛軍罷,在柴彪手底下任個都統輔助他,這樣總行罷。」
外衛統領之下只設兩名都統作為左右手,是相當有權力的職位,陶志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時竟愣在那裡。
冰輪也不在意,又道:「還有,既然封你為侯,又焉有收回之理?今後不可再提拿爵位換職位的話了,君無戲言,你當封爵是兒戲麼?」
話語似很重,卻並無多少責備之意,高賢看得著急,終是忍不住小聲提醒:「侯爺,還不快快謝恩!」陶志堅如夢初醒:「臣乃一介粗鄙武夫,還求太后寬恕失言之罪。」 心裡感激涕零,熱血澎湃,又道:「太后天恩浩蕩,臣縱然粉身碎骨,肝腦塗地,亦無以為報!」
「倒不用如此,你把這京城守好了,把九座城門給我看好了,那就是盡了忠了,我也就歡喜了。」冰輪取過一封摺子,口中道:「回去等著旨意罷。」
陶志堅虎目含淚,恭恭敬敬又磕了幾個響頭,方才退出。
眼前的這道摺子,卻是十餘名大臣的聯名摺子,為前首輔王忠鳴冤,奏請皇帝重新起用,由他回來住持內閣,名單里還有三位現任閣臣的名字,這本不奇怪,王忠忠直為國,素來為人敬重,他本是因瞧不慣霍牧專權跋扈,這才獲罪於冰輪遭到棄用,如今冰輪親手把霍牧拉下馬,這些人揣測她的心意,便一起上了這摺子。
冰輪鎖著眉頭,本已拿起的硃筆卻慢慢放下了,高賢正換了奶茶來,她隨手接過,剛嘗了一口,汪又興走進來,到案前請了安,輕聲道:「太后,奴才剛聽得消息,擷芳宮那邊傳了李太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