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輪皺眉:「什麼事?」
高賢垂著頭:「主子前陣身子不適,奴才曾私自回府,欲請蓮真姑娘過來服侍主子。」
「你竟敢自作主張作這樣的事!」冰輪沉下臉,隨即一顆心也直往下沉:「她不肯過來,是不是?」
高賢不敢作聲,冰輪胸口悶痛加劇,輕喝道:「大膽的奴才,還跪著作什麼,還不滾出去!」
高賢戰戰兢兢直起身子:「姑娘並未直言說不過來,只是有一事奇怪,她突然問起郡主的墓是不是也在這皇慈庵。」
冰輪一愣:「她怎麼知道。。。。。。」
說了半句,又打住了,緩緩擺了擺手,高賢便靜悄悄退出去了。冰輪在床上躺下,思緒如潮,輾轉反側,直到半夜還未睡著,蓮真的聲音鑽入腦海,一遍又一遍的迴響。
「她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你一心一意只想著復仇,你有沒有替其他人想過?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
「你每回來見我,只不過為了跟我親熱。」
她又轉了個身,心中自言自語:「冰輪啊冰輪,你不是很聰明嗎?怎麼在感情上卻糊塗至此?你因為手上沾了那麼多條人命,覺得她怕你,因為殺了宗煦,覺得她深恨你,你心懷愧疚,一直瞞著她,避著她,不敢面對她。可是這些並不是她失望,她恨你的主因啊,她覺得你的生命中只有報仇,她覺得你的心不在她身上,她覺得你從來沒為她想過,沒為你和她的未來打算過,所以她才會那樣傷心難過啊!」
一念至此,恨不能身生雙翼,立即回府,可是時已深夜,外邊漆黑一片,只得強自按捺,好容易熬過幾個時辰,窗戶透過一絲曙光,立即起床更衣,推門出去,一股清潤的空氣撲面而來,側頭看了看,高賢的房門還是緊閉的。
她腳步匆匆,穿過院子時,卻不由自主停下,慢慢走到林婉溪的墓前,心裡默念:「婉兒,我愛她,我不能讓她離開我,希望你不要怪我,無論我有多愛她,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
閉上雙眸,默立片刻,毅然轉身離開。
唯恐蓮真清晨出發,一路上快馬加鞭,抬頭見天色漸漸明亮,心急如火,到公主府時,大門已開,守門的人面上猶帶著一絲睡意,見是主子回家,嚇得立即清醒過來,慌忙行禮。
冰輪將馬交給他們,進了府門,徑直往景福軒的方向走。景福軒的奴婢僕從這時早已起來,看見她,俱跪迎不迭,冰輪也不理會,走到蓮真寢居的正房前,恰巧橫波從裡面出來,意外之餘,十分喜悅,屈膝道:「殿下,姑娘剛梳洗畢,一個人在裡面呢。」
冰輪聽了,一顆心方始穩穩落地,邁入門檻,自己反身關上門,竟有些忐忑起來,緩步走入暖閣,便看到那個單薄的魂牽夢縈的身影。
蓮真螓首低垂,坐在軟榻上,聽見響動,抬頭只望了一眼,又慢慢轉過臉去,強烈的酸楚在胸口無聲蔓延。
冰輪方才一路疾行,臉色微紅,喘息未定,待到平息下來,方走近她,聲音低沉:「那一年,宗訓死了,煦兒剛登基不久,霍凜從西疆趕回來見我,你還記得這回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