倖存下來的弟子們有的鬆了一口氣,心中滿是劫後餘生的輕鬆感,有的垂涕而道,為死去的同門們感到悲哀。
陸仁以坐在屍堆里,掩面而泣,他心知,這修真界的天,要變了。
蒙面人撤走不久後,天開始下雪,起初只是如柳絮般飄搖的小雪,漸漸的洋洋灑灑,頃刻間變成鵝毛大雪,像是在為死去的修士們哀悼。
漫天的雪花里,持謙睜開了眼睛,一黑一紅的瞳仁里卻再也不見琉璃的光澤。
他望著雪地里的背影,嗓音低啞:「一手捏碎單閣主的頭骨,這不是一個小小的元嬰期修士能夠做到的事,原來是我看走了眼,師兄竟這般厲害。」
若沖轉過身,扯下了蒙面的黑巾,「我不想殺你。」解開了持謙身上的繩索,若沖輕聲道:「你走吧,天下這麼大,不要再回鑄劍宮了。」
從鑄劍宮輾轉黃泉閣,持謙全程被若沖綁在身邊,他見證了若沖的所作所為,發現自己竟像是從未認識過這個師兄一般。
此時此刻,持謙只有一個問題:「是師父的命令嗎?」
若沖不說話。
持謙已經知道了答案,那麼這一次讓他跟著若沖,應該也是玉林真人的安排。
心飛快地下沉,若沖無神的桃花眼卻像是刻在他心頭,恍惚間,持謙的聲音隱含怒氣,鼓動了若沖的耳膜。
「為什麼這麼做?」
假冒天魔宗進攻黃泉閣,利用噬魂符控制高層,這一步步行動,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布了這麼久的局,殺了這麼多的修士,究竟是為了什麼?
對上他投來的目光,若沖勉強笑道:「你不必知道。」
持謙盯著若沖的臉,肩膀微微一動,卻被若沖一把壓住了手。
「你贏不了我。」
手上傳來的勁氣告訴他,面前的若沖再也不是七絕峰那個整日嬉皮笑臉自戀成狂的大師兄了。
他此刻在笑,眼底卻沒有一絲光芒。
持謙退後了一步,雪地里的腳印一下子成了分割兩道人影的鴻溝,不寬卻很深刻。
窸窸窣窣的踏雪聲漸遠了,若沖凝望著持謙越來越模糊的背影,握緊了拳。
這條路孤獨而寂寞,他不需要天下人的理解,因為他已經走到了盡頭。
將放於胸口處的靈魂玉簡取出來,若沖的眼底再無一絲溫情。
「下一個,就是你了,小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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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的雪,下的有些詭異,時飄時停,天上的赤月也亮的驚人,像是被血凝結成的圓塊,受不住飛雪的誘惑,企盼著一同墜落於人間。
恢復了往日清澈的觀潮海上落了一層又一層的雪,融化在水中,隨即又添上,紅色的月亮倒映在海面上,泛出一片泠泠的幽光。
觀潮海底有一座巨大的城堡,白色城牆上爬滿了暗綠色的水藻,將所有的窗戶包圍了,有的還透過窗子滲進了城堡中,透出幾分徹骨的陰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