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唐瑛和徐書赫的結婚日,南京蕭家,蕭靖軒抱著蕭瀟,一大一小都在哭,只不過大人無聲,小女孩哭得鑽心,到最後哽咽著在蕭靖軒的懷裡睡著了。
這夜,蕭靖軒無眠,他在第一頁日記上寫道:「小瑛,你太任性了……」寫到這裡,蕭靖軒寫不下去了,他的眼睛裡有了濕意,他在椅子上呆坐了好幾個小時,撕掉了那一頁紙,再次提筆,手都是僵硬的,但他寫的很工整,他寫「瀟瀟」,伴隨著字跡落定,一顆心也越發安寧。
又過了大半個月,蕭靖軒辦理完領養手續,把蕭暮雨領進了蕭家,兩個孩子剛開始見面有些面生,他去廚房做飯前,放了動畫片讓他們看,畢竟是有些不放心,他一邊炒菜,一邊還關注著那兩個孩子的動靜。
那天中午很溫暖,蕭瀟畢竟年紀小,再加上自小孤單,所以看到蕭暮雨自是很親,她把家裡的零食都拿了出來,憋紅了臉想撕開食品袋,蕭暮雨在孤兒院待了很長時間,性子孤僻,雖然和蕭瀟還不怎麼親近,但見她這麼熱情,畢竟有些動容,他輕聲說:「我來吧。」
「我來。」蕭瀟好像生怕蕭暮雨會奪走她的食品袋一樣,使足全身的力氣撕食品袋,卻因動作過猛,食品袋撕開的同時,裡面的數字餅乾竟全都掉在了地上。
看到兩個孩子都跪在地上撿餅乾,蕭靖軒原本想說髒,但他不制止了,他拿著鏟子靠著廚房門口,靜靜的看著他們。
蕭瀟撿了一塊餅乾,也不嫌髒就往嘴裡送,被蕭暮雨奪下了,他吹了吹上面沾染的灰塵,這才送到她嘴邊。蕭瀟吃得時候笑彎了雙眼,她也有樣學樣,撿了一塊餅乾,鼓著腮幫子使勁的吹,口水四濺,然後送到蕭暮雨的唇邊:「吃,你吃。」
蕭靖軒原以為蕭暮雨會嫌髒,不肯吃,但那孩子沒有,他眼睛紅了,他就著蕭瀟的手把餅乾給吃了,蕭瀟無邪的笑:「哎呀,咬到我手了。」
一句話,逗笑了蕭暮雨,卻逗得蕭靖軒滿心都是酸楚色。
廚房窗戶開著,蕭靖軒靠著廚台等待水滾下面間隙,他目光沉寂的看著窗外,他在乍暖的南京,送給了自己一抹笑,內心有一道聲音空洞響起:此生,就這樣吧!
從1988年到1999年,那家文具店繼續經營了11年,蕭靖軒也整整買了11本厚厚的日記,有多少人能夠常年堅持一件事卻從不鬆懈放棄?到了2000年年底,女老闆準備關閉文具店,之前已有人前來看房子,轉讓費也談妥了,眼看到了交房日期,女老闆對新業主說:「能不能再通融兩日,我在等一個人,我賠你錢也是可以的。」
「誰啊?」新業主難免有些好奇。
是啊,他是誰?
女老闆甚至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每年年末最後一天,他都會過來買一本厚厚的日記,整整11年了,他是最念舊的常客,但她卻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曾把這事給老公說了,老公當時還笑,也實在是嘴賤慣了,有口無心道:「那人是神經病吧?」
她聽了,忽然覺得很憤怒。那種憤怒很莫名,但她是憤怒的,有些突如其來的情緒很難用言語來解釋。
2000年年底,終於還是等到他了,女老闆也終於問出了縈繞內心多年的疑惑,「那些日記,是給孩子買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