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太天真了。
來到C市,我這才知道之前的我完全就是井底之蛙,C市太繁華了,它晃花了我的眼,當我走出車站,那一刻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生平第一次體驗到了什麼叫做天旋地轉。
過馬路,我不敢過,我走了幾步,見有車過來,連忙又慌裡慌張的退回來,瞄到有人要穿過馬路,這才亦步亦循的跟在那人身後,我背著行李,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裡直冒冷汗。我現在想起那時候的徐書赫,就忍不住想哭。
我來早了一天,C大尚未開放,吃飯好解決,因為我背著饅頭和榨菜,只要不餓死就行,有關於吃食,我從來都不敢挑剔。
可我晚上住哪兒呢?
這時候我倒懷念起大山和貧困縣的好處來,如果是在大山里,我隨便找個麥秸垛窩起來就能睡,再不然還有鄉里鄉親,我要是提出在他們家裡住一夜,他們多是不會拒絕的。
我在學校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館,專挑最破最小的旅館進,因為通常這種旅館會比較便宜,但C市畢竟是C市,它太漫天要價了。
在我們縣城裡,一碗豆腐腦五分錢,一盒煙才兩毛錢。我這麼說,你可能會覺得我是在漫天胡吹,那時候的我,包括所有的中國人又怎會想到,十年後,二十年後,伴隨著生活水平提高,物價更是翻了好幾倍,現如今的五分錢可以幹什麼,它丟在地上,都沒人願意去撿。
旅館老闆給我找的是最便宜的床位,接近一元錢,我當時就驚呆了,我把手伸進口袋裡,緊緊的攥著身上僅有的幾塊錢,心裡直發苦,咬咬牙,我厚著臉皮對旅館老闆說:「我自己帶的有被褥,我只睡床板,不要其它床上用品,能不能再便宜一些?」
旅館老闆當時看我的眼神,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那是鄙夷,那個吃得滿身都是肥肉的女老闆,把我徐書赫當成了一個乞丐……
【興是室溫先前比較熱,後來又被蕭瀟調低了,所以一熱一冷間,蕭瀟頭很沉,再加上徐書赫說起過往事,蕭瀟越聽越覺得心緒不寧。她低頭看了一眼腕錶時間,又去看手機,依然沒有信號,蕭瀟開始焦躁了。】
徐書赫繼續先前的話題,他說:「我本來可以去車站窩一夜的,但車站離C大太遠了,我只能提著行李去了C大門口。你能想像我當時的窘迫嗎?身體裡的苦膽似是破了,不斷的往外冒著苦水,我蹲在校門口角落裡,看著大街上一張張冷漠的臉,我真想大哭一場啊!」
徐書赫這麼一說,似是湧起無限感傷,又似是想起過往一幕,左手夾著燃燒大半的煙,右手狠狠的搓了一下臉。
蕭瀟想打斷他的話,卻發現唇舌麻木,蕭瀟眼前人影重重,她費力看著徐書赫,卻看到他嘴角難得的展開了笑容。
震驚。
蕭瀟的臉色忽然間白了。
她甩甩頭,試圖驅除眩暈,但眼皮卻是沉重無比,她狠狠的掐著自己的腿,試圖清醒,但手指是無力的,她竟沒有絲毫痛覺。
「你竟敢算計我——」
本該是一道充滿戾氣的咆哮,但被此時的蕭瀟道出,卻徒增虛弱,因為唇齒太用力,試圖咬住字音,以至於口腔里充滿了刺鼻的血腥味。
蕭瀟的憤罵,那麼尖銳急促,卻像是一陣雲煙,刮過無痕。
是算計,徐書赫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