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計明天就回去,晚飯吃了。」出門在外,總歸是惦記孩子:「摩詰乖嗎?」
「乖。」他笑,「像你一樣乖。」聲音低柔悅耳,仿佛懸掛在夜空中的上弦月。
春天的夜晚,周曼文走出來找蕭瀟,沿著院子找了一圈,最後在一盞孤燈下找到了她。此時的蕭瀟早已結束通話,她靠著一棵楊樹,雙手插在褲袋裡,安靜的看著滿天耀眼星辰。
多年後,周曼文每當想起那一幕,都會想起蕭瀟對她說過的那句話:「到了老太太和你這樣的年紀,情誼早已融進日常點滴里,C市距離這裡,豈是萬里之遙?眼下莊伯身體不好,老太太縱使想幫你們,也是鞭長莫及;你若思念老太太,也是無能為力。生活雖然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花團錦簇,但我們至少可以在人生旅途中尋求一路花開。芑」
那天蕭瀟說了很多話,記憶中周曼文還不曾聽蕭瀟說過那麼多的話。
夜風吹來,周曼文臉上冰涼一片,抬手摸去,才發現自己早已是淚流滿面。
翌日,莊伯和周曼文隨蕭瀟飛回C市,莊顏帶著女兒文殊來送機。昨夜,莊顏說:「瀟瀟,我就不回C市了,至少目前不能回,文殊剛開學不久,不宜頻繁轉校,等過完這個夏天再說。」
機場大廳,莊顏擁抱蕭瀟,她在離別前一刻,紅著眼圈對蕭瀟說了一聲「對不起」,後來又說了一聲「謝謝」。
有些言語不能說,但莊顏知道聰慧如蕭瀟,她必然什麼都懂。
晴朗的天,莊顏摟著女兒的肩,仰臉望著飛機直入蒼穹,逐漸隱沒在雲層里,宛如那些年煙消雲散的感情,道不盡的人生無常,她低頭看著女兒時,終於落下了熱淚,嘴角笑容釋然而灑脫。
蕭瀟此番來莊家棲息的城,雖說是來接父母回C市,她卻不能跟沒事人一樣隨他們一起回去,來這裡生活,是放逐,也是重新來過,嘗試找回最初的自己。
她在多年不工作之後,再一次體驗到了來自於生活的艱辛,在體驗無數的挫敗和自我否定之後,終於意識到原來她完全可以不依附別人存活,如果她堅定,她完全有自力更生的能力,足以用一雙手,一個肩膀努力的撐起一個小家。
從2008年到2009年,莊顏在無盡的酸甜苦辣中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價值,她很清楚,短時間內她是不會回C市了,縱使有朝一日回C市,也絕對不會再回歸傅家大院,她要借用她自己對人生的態度告訴女兒文殊:人人都在追尋幸福,但有關於幸福的答案實在是太多太多,可在她看來,幸福其實就是四個字:珍惜、知足。
……
蕭瀟帶莊伯和周曼文回來那天,溫月華和周曼文相互擁抱,聽說哭了很久。
為什麼是聽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