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去了前途,失去了榮耀,失去了拿起畫筆的資格和能力。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那個輕輕鬆鬆就把他碾到泥沼里的膽小鬼,只是因為失去了一隻手,就選擇了去死,聽說是割腕死的,血把整個浴缸染得血紅,那個人被泡得浮腫……他只要想像一下那個畫面,都覺得無比噁心。
可現在,他不覺得了。
因為這裡有比那些更為噁心的事,和人。
那是和喬闌在一起的時候完全不同另一種噁心,沒有嫉妒和不屑,是發自內心的想要嘔吐的那種噁心。
監獄裡的生活就像是日復一日的折磨,能出去的人有一個活著的盼頭,出不去的人就把新進來的人當成盼頭,沒有人會關心那些人願不願意成為這個盼頭,那不重要。
博彥是別人的盼頭,也期待著自己的盼頭,他得罪的那人有權有勢,心腸又狠,他出不去了。
休息的時候,博彥就放下鋤頭,坐在草場上看天,一邊看一邊想著外面的情況如何,他是年少成名,從上法庭的那天起,負面消息就沒有斷過,可笑,要毀了他竟然這麼簡單,一個喬闌就夠了。
還有他爸媽,沒有辦法保住他,於是把他捨棄了,藝術家……也沒有多麼感性。
他還是不認為造成如今的結果的是自己的貪念和妒忌,也沒有想過,喬闌付出的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
同號房的兩個人向他走了過來,博彥看到,看管他們的兩個獄監一人收了一瓶黑啤酒,一盒煙,轉悠著去了別處。
博彥被他們按住身體,像狗一樣面朝下趴在冰冷的地上,捏住臉頰,口中被強行塞了一把刀,他嗚咽一聲,身後又捅進一把刀……
博彥倒在雪地里,喉嚨和身後火辣辣的疼,帶著一股子不管經受多少次都讓人噁心的腥氣,他想,好冷,我快要死了。
喬闌死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疼,這麼……解脫。
博彥忍不住地嘔吐,瘋子一樣去摳自己的喉嚨,疏於修剪的指甲刺破了口中的嫩肉,吐出來的血沫在純白的雪地上十分扎眼。
博彥喘著粗氣,胡亂抓了一把雪塞進嘴裡,不動了。
喬闌不想活,所以他死了。
他也不想活,卻也死不了。
喬闌,你看,上天真是不公平。
……
博彥再一次從噩夢中驚醒,他盯著自己的雙手,頭疼欲裂。
太真實了,夢裡的一切都太真實了,痛是真實的,恨也是真實的,真實得甚至讓他覺得夢醒之後的世界才是假的,是他的一個美夢。
喬闌,自從你再次出現,我的世界就像在被惡魔吞噬,一點一點,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