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衾知道自己這會兒在蕭憲眼裡是不折不扣的惡人了,倒也不必多言,便只說:「你若想去探望,卻也可以去看看,畢竟現在……你們的話,他還是能聽的。」
說完後,李衾轉身進內殿去了。
剩下蕭憲盯著他的背影,頃刻道:「我們?哼。」
蕭憲出了午門,見宮門口停著一輛馬車,留春淚汪汪的迎著他:「三爺!」
馬車本是要回蕭府的,中途卻轉道去了兵部。
畢竟人人皆知蕭憲跟李衾交好,這兵部對其他人而言如同禁地,可對蕭憲來說卻幾乎跟在吏部似的。
兵部上下不敢阻攔,蕭憲說要見李持酒,即刻有專人領了他去。
在兵部的牢房之中,李持酒坐在鋪著稻草的木床之上,正拿著掐成一段段的草棍扔牆上的蟲蟻玩兒。
他的力道拿捏正好,可以把那些小蟲蟻自牆上打落,卻又沒傷它們的性命,只為看那些蟲豸艱難而又頑強地重爬到牆上的姿態。
聽到外頭腳步聲倉促,李持酒抬頭看過去。
當看見蕭憲出現在牢房外的時候,李持酒眼睛一亮。
他把手中的草棍扔掉,跳起來衝到欄杆邊上:「蕭大人?您……出宮了?安然無恙?」
蕭憲看他身陷囹圄,但看著自己的眼睛卻仍是閃閃發光的,他心裡竟很有些不是滋味:「唔。」
李持酒卻很知道蕭憲生性愛潔,哪裡是到這種地方的人,便道:「這兒不是好的,蕭大人你還是快走吧,你的身體嬌貴跟我不一樣,別給這些潮氣病氣的衝撞了。」
蕭憲是因為著急見他,一時竟沒顧上計較這些,沒想到李持酒竟替自己想到了。
他嘆了口氣:「你可真是個渾小子,這會兒還說這些,我問你,你怎麼敢當街攔李衾?」
李持酒撓了撓頭道:「我一時著急就忘了,不要緊,李大人未必就真的要殺了我,多半是給我一個教訓,只怕過幾天就放我出去了。」
蕭憲聞言冷笑,見身後還有侍從,獄卒以及兵部的差官,便先叫他們退下,才對李持酒道:「李衾自然未必真要殺你,但有的人未必就肯容你。」
李持酒張了張嘴,卻笑說:「大人放心,我不會那麼短命的。」
蕭憲盯著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先帝的叮囑,如今覺著身負所託,又面對這樣的李持酒,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愧疚。
「我本來不該來的,可仍是……放心不下,」蕭憲思忖著,「我越跟你親近,對你而言就更危險。」
李持酒聽了這句忙道:「不不不,蕭大哥,我寧肯你跟我多親近些,我才不怕什麼危險。你們若都不理我,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蕭憲本來心裡是有些悲苦的,聽了他這樣的話,忍不住一笑:「你真是……唉!」
說到這裡他心裡一動,想起之前在宮內李衾說「你們」,如今又聽見一個「你們」,他便道:「你說的『你們』是指的我,還有誰?」
李持酒的「你們」,就跟李衾的那句一樣,都是指的東淑跟蕭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