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兩三個太醫都在,東淑拉住他到了外間:「哥哥別忙生氣,且快想想如今該如何行事。」她一直都在永慶宮不曾出外,可也打發小太監去探聽,聽說昨晚上皇上危惡,太醫們迫於無奈,便給皇帝的頸喉動了刀,卻還緩過了一口氣來。
蕭憲來之前已經聽說了,聞言道:「我立刻要去武德殿,少不得會見太后跟太妃娘娘。自然會有計較。」
東淑點了點頭:「我看太妃娘娘似乎已經有了打算,她如今未必還是跟皇上一體的了。」
蕭憲「嗯」了聲:「如此最好。」
東淑怕事情耽擱,便催蕭憲快去。蕭憲正要轉身,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他往裡看了眼,臉上流露一絲不忍。
終於蕭憲道:「妹妹,我告訴你一件事,只是目前你不能泄露出去。若是鎮遠侯醒了,更不能讓他知道。」
東淑的心沒來由地驚跳:「什麼事?」
蕭憲道:「你不是問我為什麼遲了進宮嗎?昨兒我在鎮遠侯府。」
「你在鎮遠侯府做什麼?」東淑很吃驚。
蕭憲眉頭緊鎖,說道:「鎮遠侯府的老夫人……過世了。」
東淑臉色大變,竟後退一步:「你說什麼?!」
蕭憲左右一掃,低聲道:「那個小阮跟我說了實情,她的確是皇上的心腹眼線,安插在鎮遠侯身邊的。只是鎮遠侯一早就知道這個,也跟她說開了,所以小阮雖明面上聽命於皇上,事實上卻跟鎮遠侯通氣,她替鎮遠侯看護著內院照料夫人,當初鎮遠侯在外頭出事的消息,府內其他的人都給她封了口,嚴禁讓老夫人知道,誰知皇上好像看出來了,便派了人去告訴了,蘇夫人急痛攻心,再加上曾經有舊疾的,昨兒搶救了半天,仍是沒救回來。」
東淑腦中發暈:「這、這……」竟站不住腳了!
蕭憲急忙扶著她道:「我本不想告訴你,又怕你從別人那裡聽說,索性我先告訴你罷了。你也防著點兒,鎮遠侯沒醒就罷了,若是醒了,可千萬別在這時候給他知道。」
東淑只覺著心裡一陣的悲苦無法形容,眼淚卻忍不住涌了出來。
蕭憲安撫道:「別哭了,你的身體本就不好,我看你的臉色也不佳……又聽說你在這裡照看他,罷了,也算是你盡到心了。」
東淑忍著淚,壓著哽咽道:「哥哥,我本來也很不喜歡他的,可是為什麼他的命也這麼苦呢。竟像是老天在捉弄他似的,為什麼,為什麼!」
蘇夫人雖然是個糊塗蟲,但畢竟是李持酒的親娘,也是李持酒在這天地之間唯一的至親,如今蘇夫人去了,李持酒又是這個生死未卜的樣子,東淑實在無法形容心裡的苦澀跟痛楚,像是一顆心給黃連泡著的荊棘叢扎破了,苦不堪言,痛不可擋,那樣難受。
她當然對李持酒自帶偏見,但寧可這少年就像是以前那個無心而囂張的不羈之人,天不怕地不怕,瀟瀟灑灑的也就罷了,她也仍可以坦坦然然的討厭他,遠避開他。
但是現在,他落到這個境地卻跟她,蕭憲,以及李衾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