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頗大的黑色罈子,外頭描著些古樸的花紋,林泉跟金魚親自動手搬了上來。
李衾越發不解了:「是什麼?」
東淑笑道:「給你的。我幾乎都忘了,前些日子才想起來,所以才懇求了皇上,許我再回來一次,就是為了取這個。」
「給我的?」李衾更是不解。
這會兒金魚林泉已經把那罈子擦拭乾淨了,也好奇地圍著看,剛剛抬過來的時候覺著裡頭有什麼在晃動,像是酒水之類,又不確定,只等主人親自打開。
果然李衾走了過來,他回頭看了眼東淑,終於抬手將那罈子的外封打開。
沒有酒的氣息,反而是一股甘洌之氣,李衾低頭看了看,金魚兒早機靈地取了一個銀勺子來遞給他。
李衾舀了一勺,看著那清冽的水,放在唇邊微微地嘗了嘗,忽然他回頭:「這是……」
東淑唇角含笑,正要回答,卻有一個聲音搶先響起,道:「這是昆明黑龍潭的水。」
李衾跟東淑一起轉身,卻見從欄杆處,是李持酒緩步走了來。
他的唇邊帶著三分笑意,目光從東淑面上轉到李衾臉上:「這罈子水,是當初你調我回京,她特命人去黑龍潭取了隨身帶回來的,我當時還奇怪為什麼她要特意帶一罈子水呢。」
李衾剛剛嘗過的時候就猜到了,只是不太敢相信。
他是愛喝茶的人,對於泡茶的水素有講究,曾經蕭東淑嫁給他後,兩人閨中閒話,他曾說起過哪裡泡茶的水最好,那時候他聽說雲南黑龍潭的水極佳,只是沒有嘗過,但就是隨口的一句,東淑居然就記住了。
當時東淑隨著李持酒從雲南回來,按理說那會兒她完全失憶,根本不知道他李子寧是何許人也,居然就千里迢迢地從雲南抱了這罈子水回來。
她既然不記得自己的身份,自然也不記得李衾跟她說過的話,既然不記得,卻仍下意識地要帶這一壇黑龍潭的水,可見用情至深,入骨難忘。
這個,李持酒想通了她要來老宅做什麼後就明白了。
而李衾卻是此刻才知道。
李衾看看李持酒,又看向東淑,剛剛嘗過的那口水一直沁到心底最深處。
此中滋味,不足為外人道。
畢竟潭水雖好,但不及此中深釀的情分之萬一。
正在這會兒,卻聽李持酒又道:「不過,如果我告訴李大人,這罈子里給我下了毒……你會覺著如何?」
東淑見他突然來了,又提起舊事,本正有點不自在,猛地聽了這句卻變了臉色。
李衾卻只一笑,道:「若真如此,我也甘心。」他低頭,將銀勺中剩下的水一飲而盡,「好極!」
東淑滿心焦急,不知李持酒話是真是假,本是要過來攔阻的,卻聽李持酒撫掌笑道:「果然不愧是李大人,這般胸襟膽識,令人佩服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