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一個黃昏,我跟孩子們回到宮裡,一家子齊齊整整地吃了頓飯,吃著吃著我就倒了下去。
醒過來時腦子倒清明了,我對著長思說:“你當年說要寵著婉婉十年二十年的,可不許食言。你若食言,你若食言……婉婉,他若食言,你也不要難過。你就不要理他,好好的,過你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長思哭笑不得:“孩兒都五十四歲了,阿娘,太子都娶太子妃了,哪裡還會食言。”
我又想起一件事:“溫太貴妃的繡品,除去隨她下葬的,還有一些,在我宮裡,與其放在這宮裡,一年復一年,不知何日被丟掉,不如放到我陵墓里好好地存著。天可憐見,滄海桑田,或者有一日能見人瞻觀,你們別忘了。”
兒孫齊齊整整跪了一地,都小聲地哭著叫我,我叫他們一家一家到我跟前來,我一個一個再看一眼,看完了忽覺得心上很安寧,指著窗台說:
“你們看,天亮了。”
這一年我七十歲,據我入宮已經過去了五十六年。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