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被點到了名,陸蒔蘭自是不能再沉默。
她大方近前幾步,來到燈火通明處,保持著七品官員拜見宰輔應有的謙恭,端端正正行了禮,道:“下官監察御史陸槿若,見過首輔。”
她發現,霍寧珘比自己高大太多,對方給人的壓迫感太強,她現在的距離似乎近了些。
但現在退後已不合適。
霍寧珘輕嗯一聲,權當回應,視線掠過陸蒔蘭的手。
那雙起來行拱手之禮的手,相對大多數男性而言,實在顯得嬌小,根根纖細瑩白,指甲是一種珠光粉潤的顏色。
他的目光又在她細瘦的腰身梭巡片刻,最後,落在她的臉孔。
陸蒔蘭正好去看霍寧珘,對上他的眼睛,呼吸微頓。
這男子的眉眼若畫,鴉色長睫濃而密,一雙眼既深邃又亮如寒星。只是,那目光帶著無形威壓般,叫人不敢隨意舉動。
在霍寧珘的視線下,她不知為何,莫名想起這些年來祖父多次的交代,在外千萬小心,不可讓人知道你實為女子,尤其是不能讓霍家的人知道。心下一時疾跳。
好在,霍寧珘只是受了這個禮,沒有跟她過多敘話的意思,一撩袍擺跨上馬車,先行離開了。
陸蒔蘭舒了口氣,往旁邊讓開。
她原有些擔心霍寧珘當眾提起陸蒔安的事,還好對方沒有。
本就是來賠禮的,陸蒔蘭便立在一旁,等著霍寧珘的馬車轔轔先去,這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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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蒔蘭在自家門前下了車,忽朝周圍掃視一圈,又看向伯府外道:“陸歧,我總覺得有人在暗中跟著我們。你可有發覺?”
陸歧看了看伯府所在的這條棲鶴巷,夜不算深,但周圍空曠無人,只有道旁積翠如雲的老榕樹,在風裡發出沙沙聲。
他便道:“公子,我沒發現有人跟著。”
是她多慮了?陸蒔蘭便不再說什麼,她突然又想起下午放衙後收到的那封恐嚇信,會不會是送來那封信的人?
說起來,她回京才幾天,手上並無案子,會是誰給她送來了那封信?
信上也沒有直說,是不准她查辦哪樁案子,或是不准她插手某項巡視,更像是純粹的辱罵,泄恨。
一邊想著,陸蒔蘭已回到自己院子滴水閣。
一跨進屋,卻見她那二妹陸蒔安在裡面等著她,眼圈還紅著,似是才哭過。
陸蒔蘭午時只用了碗清粥,到現在餓得慌,但也只能先應付這個妹妹。
陸蒔安雖是繼母所生,但陸蒔蘭的生母去得早,繼母性情溫柔,對她還算不錯。她如今既是家中長子,便不能不管這個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