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點心是水蒸蛋,黃澄澄的顏色,滑嫩嫩的質感,勺子是特製的小勺,挖一勺送過去,才到嘴邊,榮昌伸脖子張嘴一吸,就吃到嘴裡了。雞蛋到嘴裡就化了,榮昌見今天這個餵飯的人,餵了一勺就僵在半空,不滿的拍手,咿咿呀呀的張口,嘴裡的吃完了,快餵呀。
“陛下,這是在催了。”王容與笑說。
榮昌是真的吃的好,朱翊鈞餵飯餵的順手也覺得開心,一盅餵完,見榮昌還有不及,就說再來一盅,王容與看他,“陛下,榮昌可還只是一個小淑女,這只是午睡前的小點心,吃多了反而不美。”
榮昌拍著手,沒等來好吃的雞蛋,反而等來熱水帕子擦嘴,就知道今天的點心時間結束了,不滿的扭動一下身體,但是每每吃完點心就該是睡覺的時候,她就一點點的開始垂著眼皮。
“想睡了。”王容與說,讓喜桃來抱,“抱下去睡吧。”
“看來困的厲害,如何還能撐到抱回坤寧宮去,就去朕的寢殿睡吧,午睡也睡不了多長時間,梓童留下陪朕說會話。”朱翊鈞說。
王容與點頭,喜桃就躬身抱著榮昌跟著寶璋姑姑去陛下寢殿。
“看榮昌吃的這樣好,朕都有些餓了。”朱翊鈞仰聲對隔間外的人下令,“去尚膳監拿幾盤點心來。”
“陛下這幾日有好好吃飯嗎?”王容與問,“陛下就是再擔心首輔大人,也要顧全自己。若是為了臣子而傷了聖體,恐怕首輔大人知道了,與心不安,與病體無益。”
朱翊鈞看著王容與,“朕這心裡奇怪的緊。”
“我知道。”王容與說。
“你知道?”朱翊鈞反問。
“張居正是能臣,陛下要失去這樣一個能幹的臣子,會遺憾不舍都是正常。”王容與說。
朱翊鈞聞言苦笑,“有沒有遺憾不舍現在還不知道,但他若真死了,朕肯定要松上一口氣的。”
“是不是覺得朕很虛偽,朕年少時可是叫他老師的,卻會在他死後感受到輕鬆。”
“陛下為什麼會這麼認為?”王容與說。“怎麼會覺得自己虛偽呢,這種想法也很正常,我家幼時有個夫子,教學極嚴,便是我,也常被戒尺打手板,更別提我的三哥,他是我家中最不喜讀書的人,幾乎是每天都要受夫子責罰。後來夫子喪母請辭,因為夫子家甚遠,夫子又年歲頗高,這次請辭這輩子就不可能再回京城,得知消息後,三哥面上做淒淒不舍狀,私底下每天一個大醬肘子慶祝,足足吃了一個月,吃到他後來聞見肘子味就不適,祖母和父親還擔心,怎麼連最愛的肘子都不吃了。”
“人性如此。”王容與笑說,“陛下何須掛懷。”
“他做臣子是很好。”朱翊鈞嘆道,“就是做的太好了。他大權在握,那朕手裡能握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