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顏色轉霽,寶嬰賠笑道:「是,女郎從涼州來或許有水土不服的地方,也未可知,等住習慣了想必就好了。」
等夏侯妙知道此事,帶阿媛來看嘉柔,她睡得神思恍惚看見夏侯妙那張溫柔關切的臉時,一時怔住,竟羞愧地不能自已。
「姊姊。」嘉柔起了喉火,人蔫蔫的,更顯得楚楚可憐是個病西施的模樣。夏侯妙已經問過崔娘,十分關心,看她臉色不好只讓人把阿媛先送了出去,怕擾到嘉柔。
「你小孩子家病來的快,去的也快。別放心上,等發發汗,多榮養幾日就好了。」
嘉柔鼻子一酸,扇子一樣的密睫綴上了層晶瑩的淚光,夏侯妙凝視她片刻,摸了摸她的臉:「怎麼了,還是不舒服?」
「不是,」嘉柔眼睫一垂,不肯看她,「我想我姨母了。」
夏侯妙一嘆,撫慰她說:「柔兒,你慢慢長大了總要嫁人的,不能守著姨母過一輩子。」
「我不……」嘉柔淒淒搖首,只是病臥,也很有身姿的樣子,「我不嫁人了,我要回涼州去。」
「傻姑娘。」夏侯妙當她病這一場,人脆弱了,是故格外思念親人,便把嘉柔的小手捏了一捏,吩咐人把今早才拿回來的刺史夫人的書函交給嘉柔,「你姨母給你來了信,想必也掛念你,柔兒,你要體諒夫人的苦心,她送你來洛陽,是為你終生大事考量。要知道,夫人再好不能陪你照顧你一輩子,你總要嫁人的。」
話勸到這個田地,她要再鬧,就是太不懂事了。嘉柔心裡難過,極力相忍,溫順地點了點頭撐著起身把書函撕開,逐字逐句讀了,眼淚啪嗒一掉,一封家書,漆墨流雲,便暈成沒有章法的山水丹青了。
禁軍新換中護軍,武衛營里早過了輿情不止議論紛紛的風潮。這日點卯,院子裡橫了張白木長几,置於中央,天一放晴明顯涼意嗖嗖,那幾株榆樹也一夜間掉光葉子,秋的肅殺,肉眼可見。桓行簡人在幾前,默著一張臉,聽石苞嗓子清亮地吐出一個又一個名字。
末了,有一人未至,直到石苞「啪」的一聲把點卯簿子一合,才姍姍來遲,悄悄往隊伍里站去了。
桓行簡眼神一動,石苞會意,有心拖長了調子:「王詳,誰准許你歸隊了?」
「屬下今日家中有事,是故耽擱了。」眼前的武官們,多半是當年領軍將軍蔣濟選拔上來的人,蔣濟愛財,公然賣官,若有人求牙將,需送一千匹帛,便是一個低級武官百人督也至少要五百匹帛。等夏侯至接手,風氣只略有改觀。
桓行簡心知肚明,這些人都是如何上來的。面上不過一笑,隨即隱去:「石苞!」
「在!」
「把他拉下去打四十軍棍,再罰他一個月薪俸!」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