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孤單的,又何止你一人?你有姊姊,你跟她夫妻作伴就不孤單了。」
桓行簡淡漠一笑,不再贅言,起身慢條斯理把衣裳穿戴完畢,走出房門,在自家相熟的府邸里冷靜而行,來到父母居所,叩了叩門,提步進去了。
洛陽城的冬日乾燥清冷,積雪化盡,北風迭起,宮城門外守衛呼哈著白氣,眉毛上都掛了層白霜。眼下時令,是一日比一日刮骨的寒。
少府監王觀正攔了材官張達,花白眉毛極長,一抖一抖的:「張子通,我有話問你,紫檀五年才長一輪,百年不壞,是先帝造殿最喜愛的木材。再有烏木,波斯國運來的,走了萬里黃沙路,世以為珍木。昨日,我清查府庫,發現冊薄上記數不對,這是你的職責,怎麼回事?!」
眼前老頭,是跟著魏武起家的正經文學椽,為人清正,聲望頗高。張達哪裡敢跟他扯皮,苦著個臉,嘟嘟囔囔沒個正經回話。
王觀怎能看慣他這副打哈哈的做派,厲聲道:「你若是不說,我這就上表革了你的職!」
「少府監!」張達忙攔下這個倔老頭子,肩頭一垮,沮喪道:「下官實在有下官的難處,這正是大將軍授意,他要造園子,便吩咐下官從少府里挪用,下官實在是不敢違命啊!」
王觀登時拉下了臉,鬍子一撅,果決說:「全部造冊,木材必須歸還宮中,大將軍也不行!」
張達見他意志堅定,說一不二,反倒好心勸了起來:「少府監這是何必呢?如此較真,少府監如今已年逾六旬何不……」
「不必多言,收起你的那一套我不愛聽,我體諒你官小為難,余者,休得囉嗦!」
既有端倪,王觀多留了個心眼,當即又命人去了尚方御府內去驗查金玉珠翠、綺羅緞匹等珍奇器物。果然,回來復命說大將軍曾借用許多,卻不曾歸還。
王觀為此召集眾屬官要守法行事,再不准外借。
兩件事趕到一起去,消息飛快,傳到大將軍府邸。劉融與司隸校尉畢軌、吏部尚書楊宴正把酒酣飲,得了風聲,一臉的不快,畢軌把轉著酒杯笑道:
「他一個半隻腳在土裡埋的老頭子,無須煩惱,只尋個過錯打發了他轉到太僕的位子上去,替陛下管馬去,看他還多不多事?」
聽得劉融先是一頓,繼而拍腿哈哈大笑。楊宴聽了,略覺不妥,心道未免太急了些也太明顯,需找個曲折之法……
思緒未開,外頭急匆匆飛入一人來,氣喘吁吁道:
「大將軍,府外有人報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