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君呢?」嘉柔脫口而出,問完,自覺不好意思,又垂下了腦袋。桓行簡把她臉輕輕一抬,「遼東算是我正兒八經跟著太傅鍛造了一回,以前的,不能算數。至於以後麼,你跟著我,就知道我行軍打仗是什麼風格了。」
匕首是為防不時之需給她的,嘉柔沒說話,兩隻白嫩的手無聲攥向了腰間。他送匕首那天說過,人要警覺,若是察覺出有危險時別忘出刀,嘉柔不明白他為何教自己這些,卻認真謹記了。
大軍既發,桓睦卻以天子名義發詔書,赦王凌之罪。壽春城裡,王凌及屬官們舉棋不定幾日了,忽收詔書,人心不穩,圍著他七嘴八舌打起嘴仗。
「太尉,此時是不是該給太傅去封書函,探探口風?」
「探什麼探?桓睦老兒當初高平陵也答應不誅劉融,事後呢?蔣濟都活活氣死了,太尉萬不能信他!依屬下之見,與其擔滅族之禍,不若奔吳,最為便宜!」
「我看未必,劉融飛揚跋扈咄咄逼人,太傅是不得已一朝起事。太尉同太傅,看在當年同朝為官共事多載的份上,在天子面前幫襯一把,也未可知。如今,揚州大軍沒有虎符集結不來,太尉困於壽春,又有何益處?」
若是打,揚州的兵馬不動,只靠底下郡縣兵力根本扛不住洛陽十幾萬中軍,顯而易見的結果就擺在檯面上。府衙里,張張躁動不安的臉上都把眼睛投在老太尉身上。
何苦呢?有人心中已鬆動,咂摸著嘴,並不表態。
王凌在一派爭吵聲中,只握著詔書,末了,命人把燭台拿來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確是天子詔書。
當初,高平陵劉融可沒有天子詔書,王凌望著燭火陷入沉思。翌日,太傅桓睦的親筆書函飛入府衙,送到了王凌手中,信中客氣,大出王凌意外,忍不住對左右說:
「看來,天子只是想收我東南兵權而已。」
不再遲疑,隨後命後院正收拾細軟的夫人不必再忙活。
大軍眼見行至百尺堰,這一路都十分順暢,天卻突然變了。這個時令,本不該有雷雨大風,桓行簡在船頭立了片刻,測試風向,風向詭異不定勢頭越來越猛,人被吹得飄搖不定。
不多時,閃電一道道凌厲地劈開陰雲滾滾的天空,河面化作一片灰暗,到津口拐彎時,雨勢已經烈了起來。
桓行簡彎腰進了船艙,桓睦體力在路途損耗,此刻,聽外頭風雨大作,轟的一個雷炸開也巋然不動,在輕咳聲中斂了斂披風:「我無礙,你去告訴將士們,勿要驚慌,過了這個津口,風雨再大也自會緩下來。」
他披了蓑衣頭戴斗笠出來,船身還算平穩,雨勢太大,視線所及皆是一片水汽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