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柔聽得錐心,反駁道:「不,姊姊她待你很好,每每提及你,她那神情就像閏情姊姊提兄長,我知道,那不是假的。」
「你知道什麼?」桓行簡站起身,朝她靠近,嘉柔心裡沒有來一慌,愣愣地朝後退去,忽被桓行簡攔腰一托,兩人就勢倒在了案几上。
他手指尖殘存著藥的苦味,划過她臉頰,目光灼灼:「李閏情出身微寒,跟太初的門第有雲泥之別,太初卻娶她為妻,不置姬妾。她亡故後,太初更沒有續弦的意思,還有你的父親,失去了你母親,也沒有再娶。柔兒,你覺得我這個人,跟你的父兄一比,毫無可取之處,是不是?」
陡然被戳破心事,嘉柔蹙眉,別過臉去,心想自己肯定是惹惱了他。
「沒辦法,我就是這種人,做不了你父親,也做不了夏侯太初。」桓行簡嗤笑一聲,「身後名我不稀罕,只管生前事,日後青史如何寫我隨他去。至於,」他眼睛一低,指尖撥開她衣襟,留在一寸雪膚之上,「若有人不管我是什麼樣的人都會待我一心一意,是錦上添花,若沒有,我孤家寡人天地獨行也無所謂。」
聲音低沉下去,嘉柔本以為會承受一番兇狠風雨,桓行簡已鬆手起身,丟給她一句:「你去看太初罷。」
嘉柔看他身影離去,好半晌,回味著他那番話呆呆坐在了榻邊。
等再回神,利落起身把襪子收拾妥當,又撿幾樣自己跟崔娘學做的糕點拿食盒裝了,滿滿當當,拎著東西出門。先到馬廄,家僕告訴她已經備好了馬車,她滿腹狐疑,到府前,果真安然停著輛馬車。
身後,寶嬰跑了出來,氣喘說道:「郎君讓奴跟著。」
嘉柔當下又是一惕,說道:「我只是去探望兄長,去去就來。」寶嬰無奈眨眨眼,「郎君的吩咐奴不敢不聽啊!」
想自己來府里,寶嬰伺候得盡心盡力,從無怨言,嘉柔只得讓她一道上車。
等坐上去,車身一晃穩穩行駛起來,嘉柔心底並無分毫喜悅,思緒漫漫,強逼著自己不要再去想方才的那一幕,抱緊了食盒。
夏侯府里,夏侯至閉門謝客,鮮有人來,許允李豐兩人偶來探望他避嫌也是趁夜色而來。嘉柔從車裡下來時,門是緊閉的,上前叩了兩叩,等半晌,才等出來個目昏耳背的老者。
再等通報,嘉柔終於被領進院來,途徑那株柳,秋色里生意婆娑,隨風而動,她痴痴看了幾眼,再轉身,夏侯至已經出來迎她了。
「兄長……」嘉柔喉間發哽,心頭有千言萬語,在看到夏侯至清減面龐時又堵了回去。